約兩星期後,大班鄭經翰的數碼電台(DBC)就要停止廣播了。一間籌備經年,正式廣播只有六個月的數碼電台,突然在大氣電波消失,對本地社會,對廣播事業,對言論空間,無論任何角度,都是一宗大事。但香港社會反應之冷淡,傳媒報道之寥落,評論分析絕無僅有,與事件性質的嚴重性,完全不成比例,令人心寒。不禁要問,香港社會何時開始,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大班確是個備受爭議的人物,主持風格辛辣,不留情面。立法會四年,更與曾蔭權關係密切,被指為「煲呔針」,立場受到懷疑。大班得罪人多稱呼人少,差不多沒有一個筆桿子肯出來為這事說句公道話。
大班解釋,DBC的死因,是因為中聯辦向股東施壓,禁止他們繼續注資,要把反對梁振英政府的電台,消滅於萌芽狀態。輿論對大班的說法半信半疑,只把DBC執笠,視為經營不善,股東不肯繼續注資,是因為生意前景不明,銀紙燒得太快,與政治完全無關。
任何生意都有起步期、鞏固期和發展期,不能一開始就賺大錢,這是營商常識。DBC提交當局的發展計劃,是牌照期內總共投資六億元,已注資一億五千萬元,作為包括基建設備等起動經費,根據時間表,現在需再注資五千萬元。一切都按既定計劃,股東突然不肯按計劃注資,不但違背承諾,更是違反了有約束力的發牌條件,當局應該加以追究。
一間節目出色,廣告收入漸有起色的電台,開業不久,因為股東拒絕計劃注資而突然被迫結業,情況絕不尋常。不少人聲稱要捍衞香港言論自由,包括大部份民主派政客,原來只是說說而已。競選期間,民主派候選人對DBC瀕臨倒閉,竟然不屑一顧,即使稍有提及,也只是作為拉票手段,輕輕帶過。
歷史經常不幸地重演。大半年前我被港台封咪噤聲,因為主事者的巧妙安排,與親建制的節目主持一起撤換,引起不到社會很大的迴響。今天DBC要結業停播,同樣是鄭經翰被迫封咪,與二○○四年名嘴封咪的社會反應相比,香港人,包括政治人物和意見領袖,對危害言論自由的徵兆和政策,顯得越來越接受,越來越無所謂,也越來越麻木了。
言論自由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而是涉及整個社會氛圍。一個敢言的節目主持人被噤聲,一間辛辣批評政府的傳媒被迫倒閉,無法否認的事實是,言論自由的空間立時收窄。雖然收音機仍然繼續有聲,仍然繼續有人做「交通紅綠燈」主持節目,但內容風格與效果都不一樣了,但香港人仍是懵然未覺,仍然在溫水裏舒舒服服的繼續泡湯。
DBC「垂死掙扎」的最後一個月,我獲邀擔任黃昏節目《十級自由 Phone》的嘉賓主持,作為珍視言論自由的傳媒人,責無旁貸。
DBC被迫倒閉,三個新的免費電視台也極可能胎死腹中,沒有人是孤島,不要問喪鐘為誰而敲,這是香港言論自由的凶兆,港人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吳志森
香港 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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