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府与开发商关系密切引发港人强烈不满

香港房地产界两位亿万富豪及一位前港府高官日前因涉嫌贿赂被拘，这一前所未有的事件发生之时，正值公众对香港势力强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与政府之间的密切关系日益感到不满之际。

公众不满的主要原因是，人们感觉政府通过实施有利于房地产开发商的政策溺爱开发商，帮助将房价推高至天价水平。尽管多年来公众一直担忧两者之间过从太密，但当香港特首上个月承认曾在任内乘坐香港当地巨头名下的豪华游艇和私人飞机时，公众的不满进一步加剧，数千人走上街头表示抗议。

今年3月，香港大学(University of Hong Kong)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有多达36%的香港市民普遍不信任政府，创下了2003年香港爆发非典(SARS)以来的最低水平，进一步凸显了这种紧张形势。当年港府应对非典危机的方式曾引发公众的质疑。

住房一直是香港的一项主要政策挑战。香港这个城市人口密集，有700万人口，其中大部分为中国内地移民及其后代。上世纪50年代初，内地移民涌入促使政府推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公租房项目之一。如今，有近一半的香港人住的是公屋（类似于廉租房）或居屋（类似于经济适用房），这类住房通常可以获得一定形式的政府补贴。与此同时，商品房市场一直由香港的开发商巨头们占据着主导地位。

数十年来，这种以家族企业的模式运营的房地产公司在港人看来几乎无所不能，它们帮助打造了香港的天际线并控制着从渡运到移动通讯网络等很多行业。不过，在上周郭炳江和郭炳联两兄弟及前港府二号人物许仕仁被拘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这起事件是近年来香港最大的一桩贪腐丑闻。

尽管三人尚未受到指控，但自他们被拘以来，郭氏家族的房地产企业──新鸿基地产发展有限公司(Sun Hung Kai Properties Ltd.，简称：新鸿基地产)的股价已累计下跌约13%。郭炳联周二否认有任何不法行为，并且说他认为自己的哥哥也是清白的。

郭氏兄弟和许仕仁已获保释，周三无法联系上述三人对此事置评。新鸿基地产发言人和香港廉政公署(Independent Commission Against Corruption)发言人均拒绝置评。

长期担任新鸿基地产执行董事的陈巨源在郭氏兄弟被捕前一周被香港廉政公署拘捕。陈巨源也没有被起诉，且已获得保释。记者无法联系其置评。

就在郭氏兄弟被捕前几天，香港的众多社会精英刚刚选举梁振英出任下一届特首。梁振英曾是香港特区行政会议召集人，他的民粹主义政纲令一些房地产开发商感到不安。梁振英将于今年7月1日走马上任，接替曾荫权。曾荫权因为没有付出足够努力缓解那些付高房租挤住在小私人公寓里的普通香港家庭的压力而受到批评。

公众对港府不作为的怒气不断高涨，而香港也成为亚洲贫富差距最严重的城市。反对派议员坚持认为，港府政策一直在向香港的实业大亨倾斜。

这些议员指出，在楼价超越1997年地产泡沫时的楼价情况下，港府对于重启购房补贴计划还犹豫不决，这是向房地产开发商倾斜的政策之一。迫于公众压力，香港政府去年底说，会考虑重新推出购房补贴计划。

港府一名发言人说，2000年至2010年间，港府公共住房支出缩减了57%，主要是因购房补贴计划被搁置所致。据1989年至1997年间担任香港政府首席政策顾问的顾汝德(Leo Goodstadt)表示，暂停购房补贴计划这一转变绝对有利于房地产行业，因为这样一来房地产业就无需与政府补贴住房销售进行竞争。1989年至1997年间，香港私人公寓的价格大涨了近70%。

一位知名的报纸专栏作家本月写道：很多港人会对商业大亨的离去拍手称快，并且希望他们永不再回来。政治观察人士表示，高级官员退休后从开发商那里获得好处的案例备受关注，多年来也一直引发民愤。

港府周三说，政府致力于维系廉洁奉公的优良传统。

在曾荫权透露他曾乘坐富豪的私人飞机和游艇之后，数千人上街游行要求他提前下台，同时廉政公署也开始调查曾荫权有没有收受当地商人的好处。曾荫权曾否认存在过错。

需要说明的是，在1997年香港回归之前，政府与商界的紧密关系就已经是一个话题。但政治观察人士说，那时很多殖民高官在退休之后都回英国，所以政商两界轮流任职的“旋转门”问题不像现在这么严重。

曾荫权任职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香港例行土地拍卖被暂停，以便在开发商报价高到某一个门槛之后才将地块拍卖出去。这使可住新房数量减少。暂停拍卖土地是应对房地产市场疲软问题而采取的措施，但批评者说，市场回暖时政府没有迅速放弃这些措施。

批评者说，政府还允许开发商夸大宣传住房面积，把所谓的可用面积（包括电梯、大厅和公用区域）全都算进了房屋面积之中。政府在更晚近的时候出台措施限制这类做法，但仍旧允许开发商夸大面积，最高可达10%。

在香港房租高企的情况下，房地产开发商成为众矢之的。但顾汝德说，真正的问题在于政府的政策，以及它未能通过公屋建设对地产商构成竞争。

香港中文大学(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助理教授黄鹤回说，香港地产开发商短时间内不太可能面临多大变化。黄鹤回的研究表明，按股本回报率和市净率衡量，在政界有人脉的公司表现更佳。

但分析人士认为，下任特首与富豪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远，意味着在他的五年任期内情况可能会出现变化。股东维权人士、港交所前独立董事韦伯(David Webb)说，梁振英不欠富豪的任何好处，这一点毫无疑问。

TE-PING CHEN / CHESTER YUNG

华尔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