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4日星期六

周揚透露1957年文藝界反右派重要情節

  《新史記》郭羅基/周揚這才說出:“抓右派之前,主席給我一個名單,名單上的人都要一一戴上帽子,而且要我每天匯報‘戰果’。我說,有的人鳴放期間不講話,沒有材料,怎麼辦?主席說,翻延安的老賬!我當時常常說‘在劫難逃’,許多人聽不懂。”



1949年,毛澤東同周揚茅盾郭沫若在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會上




1957年的“在劫難逃”

理論務虛會期間,周揚透露了1957年文藝界反右派的一些重要情節。
當 時他已年逾古稀,而且因患肺癌動過大手術,但主持會議,帶頭發言,未嘗懈怠。有一天,他沒有來。次日,問其故,他說參加(馮)雪峰的追悼會去了。(他弄錯 了,不是追悼會。後來瞭解,是中組部舉行的一個儀式,宣佈為馮雪峰的右派問題改正,恢復黨籍。追悼會是在這之後舉行的。)他一見雪峰的照片,深感“愧對故 人”,痛哭流涕。

1975年,周揚剛從牢裏放出來,獨自一人,坐公交車從西城到東城去看癌症晚期的馮雪峰。看到雪峰窮困潦倒,周揚返回家 中,向夫人蘇靈揚要了300元錢,再次送去。雪峰十分感動,寫了一篇寓言《兩隻錦雞》,說:兩隻錦雞各自拔出一根最美麗的羽毛,送給對方。雪峰行將就木, 唯念黨籍尚未恢復。周揚連夜給毛主席寫信,代訴衷情。而這時他本人的黨籍也尚未恢復。

我們小組有人直率地問:“當年你怎麼下得了手呢?”

周揚這才說出:“抓右派之前,主席給我一個名單,名單上的人都要一一戴上帽子,而且要我每天匯報‘戰果’。我說,有的人鳴放期間不講話,沒有材料,怎麼辦?主席說,翻延安的老賬!我當時常常說‘在劫難逃’,許多人聽不懂。”不知內情,誰能聽得懂?

馮 雪峰被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就是“在劫難逃”。1957年8月27日,《人民日報》在頭版以大字標題宣佈:馮雪峰是文藝界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第二天,馮雪 峰所在的人民文學出版社收到上級文化部的通知:“你處報來的馮雪峰的材料,經文化部整風領導小組審核後,決定:列為右派骨幹分子。”此前,人民文學出版社 根本沒有上報馮雪峰的材料,而是四個月以後補報的。

周揚是有自我批評精神的,他倒並沒有把責任都推給這個名單,說:“在中宣部,陸定一和我都‘左’得不得了。即使沒有主席的這個名單,恐怕也好不了多少。”陸定一曾自責:“中宣部的任務無非就是整人,今天整了這個,明天整那個。”

以前只知道湊“指標”、按“百分比”抓右派,居然還有按實實在在的“名單”抓右派!而且,沒有材料就翻老賬。後來的“文化大革命”更是大規模的翻老賬運動。

有人問:“這個名單是哪裏來的?”周揚說不知道。

有幾位自作聰明的同志說:“一定是江青那個壞女人提供的。”

我說:“不一定。江青不過是看家狗一條!”後來審判“四人幫”時,江青果然說:“我是毛主席的一條狗,叫我咬誰就咬誰。”

名 單上的人,大多是文藝界的名人,打成右派,往往令人吃驚,所以隔三差五便有轟動效應。後來文藝界對周揚自然是怨言聲聲、怒氣衝衝。周揚在思想解放運動中大 聲呼喊,為平反冤、假、錯案也出力甚多。但當年的“右派分子”對他在1957年的所作所為仍不能原諒。七十年代,“右派”丁玲等人變成了“左派”,而八十 年代的周揚在反自由化運動中卻變成了“右派”,前者對後者依然耿耿於懷。“胡風分子”賈植芳有言:“如果丁玲、陳企霞當權,可能比周揚還周揚。”
(未完待續。《新史記》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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