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2日星期三

破廟裡“7個人”就是宮廷7常委?




坍塌的破廟。



明鏡新聞網編譯  蕭憲聰

    莫言之所以為莫言,正因為他知道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這不只反映在其作品中,從他得獎後的言行舉止也可見一斑。身為第一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本土作家,莫言有權感到驕傲,中國人有權慶祝此一偉大成就,但他終究是個以“說故事”為生的創作家,對隱喻文字擁有異於常人的敏銳度,他的話語不能單單從字面上去解釋,唯有通過更深層的分析,才能挖掘出深藏莫言心中的矛盾與掙扎。

成名為他帶來麻煩
    莫言近幾年來都是熱門的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201210月得獎消息傳出後,上百名中國和外國記者迅速聚集到他家鄉的房子外面,渴望聽到這一位可以“公開慶祝”的新科得主的感言。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於匆忙召開的記者會中,莫言對獲獎感到驚喜與快樂,他認為他的作品描寫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揉合中國文化與民族精神,可能是令他贏得諾委會青睞的原因。當記者問及對劉曉波的看法時,莫言僅淡淡表示,他曾於80年代讀過劉的作品,不過在他轉向政治後就沒有了。

    不久後,莫言告訴記者,他希望劉曉波能盡快獲釋,以便繼續進行研究和寫作。儘管這番言論不見於中國官媒,但卻被外國媒體廣泛報導,自此之後,莫言跟劉曉波的名字就常被相提並論,因為同為諾貝爾得主,他們之間的差異太鮮明、太尖銳,存在大幅讓媒體操作的空間,而這位全球唯一被監禁的和平獎得主,亦成了莫言肩上難以負荷的重擔。

    多產的莫言本來就在文學界享負盛名,但得獎事實讓他的知名度急速擴張,官媒極力吹捧,高級官員致上祝賀,人們瘋狂搶購其作品。根據英國廣播公司,地方當局還計畫成立莫言文學館,建立雕像,以及發展以莫言為主題的旅遊路線,沿途種植紅高梁,用以紀念他最有名的一部小說。從郵票、衣服到飲料瓶,莫言的形象無所不在,顯示中國人有多麼需要一座“合格”的諾貝爾獎。

    莫言本人卻希望炒作能盡快落幕,讓他回復平靜的寫作生活,成名固然帶來好處,也帶來麻煩。英國廣播公司指出,他是2012年中國作家富豪榜第二名,每年版稅達345萬美元;接受中央電視台(CCTV)專訪時,莫言對於自己幸不幸福無法提供明確答案,他說:“我現在壓力很大,憂慮忡忡,能幸福嗎?但是我要說我不幸福,你就會說太裝了吧,剛得了諾貝爾獎還不幸福”。莫言的壓力,可能就跟他身處中國這個複雜環境有關。

毀譽參半
    著名作家王蒙稱讚莫言是他這一代的代表性人物;中國作協副主席高洪波認為莫言對中國文化了解甚深,首屈一指;蘇童則說莫言的寫作完全配得上諾貝爾文學獎;另一方面,批評聲浪也從未停歇過,異議人士廖亦武對莫言得獎感到震驚,畢竟他與共產黨關係密切;流亡作家馬建指控莫言沒有負起知名文學家該有的社會責任,還有些人根據手抄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事件,指稱他極力討好共產黨。

    為了生存,莫言避免採取與政府相對的政治立場,然而他的作品從不缺乏強烈的社會批判,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兩種莫言:現實生活中,他是一個低調的平凡人;文學領域裡,他不吝於書寫政策之冷酷,這是矛盾的性格,恐怕也是知識份子面對專制政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妥協。

    即使曾經公開聲援劉曉波,但莫言到了斯德哥爾摩後不再表態,這令很多人感到失望,因為他們相信有諾貝爾桂冠的加冕,莫言應該會更願意承擔批判官方後的政治風險。英國廣播公司認為,這類的巨大期望會形影不離地跟隨莫言,成為檢視莫言的方法,不免讓他的榮譽嘗起來有點苦澀。

破廟裡的“七個人”
    廣義來說,繼達賴喇嘛、高行健和劉曉波後,莫言是第四個與中國相關的諾貝爾獎得主,也是唯一一位非政治異議者。中國人將諾貝爾獎視為至高無上的光榮,偏偏前幾次獲獎者無不使共產黨感到懊惱和尷尬,不過,就算官方認可,莫言不見得會輕鬆到哪裡去。彭博社(Bloomberg)評論作家艾明德(Adam Minter)認為,無論公不公平,莫言的獎座始終會有劉曉波的陰影。

    更糟的是,情況將因莫言的“言”與“不言”變得更複雜。艾明德指出,201210月,莫言支持釋放劉曉波,但到了斯德哥爾摩,他拒絕對此發表評論,他還將審查制度比喻成機場安檢,認為是必要的保障,諸如“有很多的中國作家關在監獄裏,這個我沒聽說過”及“我們不要認為只要是作家,就是一個高尚的人”等發言均引發爭議。這些文字有太多的解釋方式,他可以是政府的替罪羊,也可以是狡黠的批評者。

   

第一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本土作家莫言 。

破廟裡的“七個人”

    其得獎感言末端所引述的故事同樣富饒趣味,他提到,有八個外出打工的泥瓦匠,為避一場暴風雨,躲進了一座破廟。外邊的雷聲一陣緊似一陣……有一個人說:“我們八個人中,必定一個人幹過傷天害理的壞事,誰幹過壞事,就自己走出廟接受懲罰吧,免得讓好人受到牽連”,自然沒有人願意出去。又有人提議道:“既然大家都不想出去,那我們就將自己的草帽往外拋吧,誰的草帽被刮出廟門,就說明誰幹了壞事,那就請他出去接受懲罰”……只有一個人的草帽被捲了出去。大家就催這個人出去受罰,他自然不願出去,眾人便將他抬起來扔出了廟門……那個人剛被扔出廟門,那座破廟轟然坍塌。

    這明顯是個隱喻故事,但莫言想表達什麼呢?微博上眾說紛紜,有人認為他藉此闡述自身政治態度,“一個無信仰、無獨立意識、無懺悔精神、暴民心理充斥的民族,將集體遭報應”;北青網評論員李星文則說:“破廟裡一個和七個的生死存亡,一方面說明世間自有公道,為惡者逃不脫終極審判,另一方面也在談論民主的歧路,多數人的暴政決策愚蠢,自食其果。”

    如有政治敏感者,對破廟裡的“七個人”大概會有另一番解讀,因為新的政治局常委人數正是七人。微博使用者“开彦UofT”提到:“莫言獲獎充滿爭議,最近他又暗挺言論審查,沒加入要求釋放曉波的行列,被世界媒體痛批。但他的獲獎演說卻充滿趣味,其中一個故事說8個泥瓦匠在廟中躲雨,空中來了個火球暗示他們其中有人幹過傷天害理的壞事,最後他們鎖定其中一個人,那個人剛被扔出廟門,那座破廟轟然坍塌。這明顯是諷刺黨的宮廷鬥。”

    這不就是莫言一貫的風格?其故事向來存在著精細的語言暗喻,就像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他留下廣泛的想像空間,讓聽者自己解讀。政治也好,文學也罷,艾明德觀察後的結論是,多數共識依然希望莫言能潛心從事他的文學工作,沒必要非得回答劉曉波相關問題,尤其是外國媒體的刻意提問,很多人也關注到得獎感言的前半部,莫言談母親、談家鄉、談他如何成為現在這個人,這種人文關懷,比起惡臭的政治味好多了。

    無可避免地,有的人將莫言拒絕討論“國家大事”視為自我審查使然,更直指他不具有文學大師的素質。《南華早報》引用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研究系教授林培瑞(Perry Link)接受德國之聲(Deutsche Welle)的採訪,指出莫言的風格專注於暴力、性和人類基本需求,藉此刺激讀者感官,便是審查制度和自我審查下的結果。



編譯參考新聞:
1. http://www.bbc.co.uk/news/world-asia-china-20598875.
2. http://www.bloomberg.com/news/2012-12-11/mo-yan-s-nobel-parable-of-a-patsy-.html.
3. http://www.scmp.com/news/china/article/1103244/mo-yans-nobel-speech-splits-public-opinion.
4. http://bjyouth.ynet.com/3.1/1212/09/76686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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