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富：中国大陆与台湾政治统合的新思考

中国大陆与台湾究竟是什么关系？纽约城市大学夏明教授将其喻为正在闹离婚且长期分居的夫妻关系。一方想离婚，意愿颇强，但内部意见也并非一致；另一方不愿离婚，意志坚决而一致——宁可无限期分居，也坚决维持婚姻，哪怕仅剩下“一纸婚约”——宪法。

　　作为分居夫妻中不愿离婚的一方，若仅想维系名义上的婚姻关系，所应做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令对方感到“这婚，你无论如何都离不了”的坚定意志及相应实力即可；但若想真正挽回婚姻，仅有坚定意志及相应实力尚远不够，还须展现自己的一往情深，展现风里雨里、无微不至的体贴及关怀，而不断完善自己、令对方感到自己“值得爱”，则更是基本前提。

　　仅就坚定意志及相应实力而言，经过多年的成长，中国大陆业已基本具备，所以两岸“无性的婚姻”尚得以维持；但在“值得爱”及“体贴及关怀”上，虽有很多改进，但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作为分居夫妻中想离婚的一方，则既应理性地思考“这婚，是否真的离得了”，也应冷静地反思一下自己是否也有过失：是否因小利而将道义及恩爱全抛下？


　　两岸是“分裂的家庭”

　　将两岸喻为分居的夫妻关系确实很生动。只是，冷静思之，该比喻虽形象，却未必贴切。夫妻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恩爱夫妻虽互为亲人，一旦离婚却也形同陌路，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而两岸则完全不同，两岸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即使分裂数十载，但“彼此间的血脉亲情（仍然）是任何人都抹杀不了的”（吴伯雄语），完全不同于劳燕分飞的夫妻。

　　再者，现代婚姻法是保障夫妻一方单独提出并实现离婚自由的，“无性的夫妻”离婚，则更易获得法律的支持。可是，两岸关系则完全不同。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也不可能有一部法律保证一国内某个或某些地区单方面提出并实现与国家“离婚”（即独立）的权利，除非该地区长期存在极其深重的种族歧视与压迫。

　　故而，有位北京官员认为，两岸之间不是分居的夫妻关系，而是分裂的家庭关系。应该说这是一个更贴切的比喻。分裂的家庭成员之间可互争正统，但只要不自外于家庭（国家与民族），彼此的关系通常都可有惊无险或处险不惊，这便是两蒋时代的两岸关系，虽老死不相往来，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紧张，甚至在对外上还有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若有一方试图自外于家庭（国家与民族），另一方坚决反对，则不管双方有怎样的交往，也一定会剑拔弩张，这便是李登辉后期及陈水扁时期的两岸关系。


　　大陆对台工作的出发点与着力点

　　那么，“家庭分裂”背景下，中国大陆对台工作的出发点、着力点在哪？

　　首先，两岸关系本质上是两岸人民之间的关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两岸兄弟之间的心结化解了，即便外人再如何处心积虑，再怎么指手画脚，也无法阻挡两岸统合的进程。而做人的工作，关键在于了解人。针对台独倾向较显著的台湾中南部人多源自福建中下层农民、渔民，大陆应花大力气，仔细研究福建土著中下层民众的性情、心理及文化特征，期冀从中找出做台湾中南部人工作的正确方式及方法。

　　其次，台湾是民主社会，民主选举的特征之一是每隔几年就把社会伤口撕开一次给别人看，台湾的某些政客尤精于此。一弯浅浅的海峡是两岸深深的伤口，也是台湾社会深深的伤口，更是某些台湾政客高度“喜欢”、经常撕开、借以骗取选票的伤口。可以预见，在大陆制度建设及经济发展难有长足进步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台湾任何一个想执政的政党都绝对不敢以统一作为明确的诉求，至多不过是“不独、不统、不武”。这是一个大陆政府、人民乃至台湾内部深蓝人士都不能不承认、不能不正视的严峻现实，应从这个实际情况出发，设身处地理解国民党，“同情”马英九，从而脚踏实地地开展对台工作。

　　此外，民主是一种政治游戏规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不管中国大陆最终选择怎样的政治发展道路，但两岸统一的前提之一必然是大陆须建立高于或等于民主政体的政治游戏规则及相应生活方式的政治体制。舍此，则不仅难能收回台湾同胞的心，且会给台湾政客及名嘴留下无穷的炒作由头及操弄空间。

　　再次，台独倾向显著的台湾中南部人本属地道的中国传统小农，中国传统小农的突出特点是淳朴而重利，千余年的科举传统更是将读书乃至将一切理想的东西彻底地名利化。大陆要想收回台湾同胞尤其是台湾中南部同胞的心，仅仅做好高于或等于台湾民主政治制度建设还远不够，还须上下一心，发愤图强，将国家建设成为真正的富国、强国。到那时即便是某些自外于中华民族、一心想把台湾变成美国第五十一个州的人，怕也会朝思暮想地把台湾变成中国真正的一个省。


　　尝试建立“中国特色”的欧盟模式

　　最后，做好长期分裂准备，着力研究分裂、过渡时期两岸均能接受的统合机制，积极争取台湾同胞配合，一起尝试建立“有中国特色”的欧盟模式。

　　作为台湾同胞，必须明白并尊重两个基本现实：一是国共内战后，中国主体部分由中国大陆政权控制，故而国际上代表中国的当然应以大陆政权为宜，这也是70年代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大国纷纷弃台湾转而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根本原因；二是大陆人民在反台独、反分裂上有着无比坚定的意志、极其一致的态度。如果台湾宣布独立，任何一个政党、任何一个政权都不敢违背这一意志及态度，除了武力攻台，将别无选择。可以说，大陆执政者及知识分子中确有所谓鹰派、鸽派之分，但是13亿中国人的整体民意却绝对没有鹰、鸽派之分，如果台湾宣布独立，在整体民意上绝对只有鹰派而无鸽派。这里，笔者绝对不是虚张声势抑或好战，而仅是对基本事实的陈述与尊重。坦白地说，在这个问题上，笔者私底下是鸽派而非鹰派。

　　作为中国主体代表者的大陆政权，当然更应照顾到台湾同胞不同程度上的失落感甚至被孤立感，应在名份及利益上给予台湾同胞力所能及的礼让及关怀。

　　从如上基本点出发，两岸先可实行类似欧盟的经济整合，继而进行初步的政治及社会整合。例如，不妨将中华人民共和国改称中华民国，国庆日不妨大度地改为10月10日，国旗、国歌也做相应修改，规定作为国家象征、享有程序上国家元首权力的国家主席必须由中华民国台湾特区总统兼任。对内中华民国政府与中华民国台湾特区政府分别享有目前大陆与台湾各自治域的独立治权。对外则联合建立驻外使领馆（包括联合国），名称统一为中华民国驻某国使领馆，内设中华民国台湾特别代表处，凡台湾单方面事务由中华民国台湾特别代表处独自代表中华民国全权处理（台独除外）。体育、文化、社会等方面的国际事务尽力由两岸联合组团参加。在此基础上，逐步培养两岸人民感情，经两岸双方人民同意，最终融合为统一的中国。

　　作者:谢宝富，共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