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峰
為避免釣島緊張局勢引爆軍事衝突，中日專家近日聚會東京，借助民間平台展開非公開對策磋商，研討危機管控，形成具操作性的建議，分送兩國高層。釣島五大危機中最值得警惕的是，兩國可能綁架政府的民族主義情緒。
日本最大規模的火力實彈演習八月二十五日在靜岡縣東富士演習場舉行，砲聲隆隆，坦克轟鳴，四十四噸彈藥狂瀉激起一片火光硝煙，近八十輛坦克及裝甲車、二十架直升戰機配合二千四百名官兵表現精良勇猛，令二萬八千名日本觀衆大開眼界。在強化離島奪回作戰的主題下，日本明年度防衛預算將作出精心安排，增加軍費，配備新型武器裝備，創建奪回離島的專門部隊等成為新焦點。
圍繞釣魚島爭端，中日高層政治外交軍事對話渠道悉數中斷，中國海警船強化對釣島海域常態化巡航，日本海保艦船則日益貼近監視，相互對峙日增，令中日在釣島海域事實上存在著五大突發危機，爆發不測與衝突的概率極高。一旦釣島海域發生重大不測事態的撞船沉船或人員傷亡，勢必會更加激化兩國民族主義情緒，中日兩國也絕不會示弱妥協，這將使目前對立緊張局勢進一步升級。中日有關專家憂心如焚，近日聚會東京，借助民間管道展開非公開對策磋商，研討危機管控措施並形成可操作的建議分送中日兩國高層，力爭避免釣島海域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擴展成為中日軍事對峙的危險局面。
據亞洲週刊了解，名為「日中海上航行安全對話」的中日專家研討組，由日本笹川和平財團負責搭建平台，邀請了中日有關海洋、國際關係和法律等方面專家，就如何迴避危機局勢而需要採取的措施展開研討，形成可操作的建議提案並分別遞交各自政府作參考。笹川和平財團會長羽生次郎認為，目前尖閣（釣島）海域處於非常緊張的狀況，任何不測事態都有可能隨時發生。一旦發生不測事態､人員重大傷亡，勢將進一步激化民族主義情緒高漲，令目前日中緊張對立局勢進一步升級。因此非常有必要發揮民間渠道調整與協調，展開務實研討，避免惡化的危機事態。
羽生透露，中日專家研討組均以個人身份加入，研討不涉及領海權與主權，針對五大危機事態，專題研究「危機管理與控制」、「法律的適用與解釋」、「有關政策措施的解釋」和「互信機制的建立」。八月十九日在東京召開首次會議，今年十月在北京舉行第二次研討，隨後在明年年初在東京進行綜合研討匯總，由此得出的研究建議提案將各自分別遞交給兩國高層參考，其根本目的是務實面對現實危機，避免不測事態惡化擴大。
公務船互碰釀衝突
八月二十日，專門研究中國海洋戰略的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吳士存在東京接受記者採訪時指出，目前，中日在釣島以及東海海域存在著五大衝突危機：一是兩國公務船的相互碰撞，即中國海警局船隻與日本海上保安廳船隻因處置不當可能引發的碰撞；二是公務船與民船發生不測，即公務船驅離駛入釣島領海內的民船時發生碰撞；三是單純的抓扣行為，如單方面抓扣漁民、單方面抓扣保釣人士及船隻；四是不僅在釣島海域，包括在東海油氣田活動中引發摩擦衝突；五是上述危機管制失控導致一定程度的軍事衝突，這可能是最嚴重事態。
亞洲週刊獲悉，中方參與釣島危機事態迴避專題研討的以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朱鋒、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吳士存為首共有十二人，其中還有負責海岸警備管理的中國國家海洋局屬下的海洋發展戰略研究所、外交部屬下的中國國際戰略發展基金會的人員以及中國海軍退役軍官等。日本方面除了笹川和平財團會長羽生次郎外，還包括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部教授中谷和弘以及日本防衛研究所研究員等十人。這顯示了中日兩國政府在無奈中斷雙方海洋執法部門和外交司局級以及兩軍之間的溝通渠道後，也試圖借民間渠道來尋找應對釣島爭端可能導致事態惡化的方法，形成避免釣島事態失控的危機管理措施與機制。中日專家小組將通過三次具體研討，從四個方面提出建立中日海上活動規則、制定危機管控機制，以及在中日相關部門設立釣島問題專門管理處置的對應工作機構等六項提案建議。
針對有關中日雙方盡可能不要讓兩國軍艦出現在釣島海域以管控危機的提議，北大教授朱鋒認為，如果能達成這樣的協議，當然是中日兩國避免在釣島問題上發生最壞事態，也就是避免可能發生直接軍事衝突危險的一個保證。但這樣的協議存在著極大的難度，這意味著中日兩國都要明確放棄在釣島問題上的軍艦使用權，從法律與政治上看，首先就是要擱置兩國對釣島領海的擁有權與主權國的爭議。但目前中日雙方在釣島主權問題上的態度都非常強硬，特別是安倍政權堅持釣島不存在爭議的態度非常頑固，政治上難以突破，法律安排上也就更加困難。
長期從事安全保障國際戰略研究的北京大學大學國際戰略研究中心副主任、北大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朱鋒在東京對記者說，自去年九月日本將釣島「國有化」後，中日兩國政府間各種對話談判渠道悉數中斷，連中日間已經達成協議正準備付諸實施的建立「中日海上聯絡機制」也被緊急叫停。朱鋒指出：「我們千萬不能忽視目前釣島危機態勢突發的可能性。釣島海域發生危機的機率是很高的。一旦真的發生不測事態與衝突，特別是造成沉船或人員死亡時，它對中日兩國民衆的感情和輿論衝擊都將是巨大的，甚至這種心理上衝擊帶來政策上的對抗性挑戰，其消極後果相當長時間內都難以消除。」
朱鋒認為，一旦在釣島海域發生船隻碰撞造成沉船或死人的事態，相信中日兩國幾乎都沒有其他妥協性選擇。因為沒有一個政府會在自己的民衆面前顯示他們很弱，都會採取更為強硬的反制措施。正是著眼於這個非常嚴峻的現實，即中日雙方都無法迴避在釣島海域有可能出現一種災難性後果，當務之急是要在釣島問題上走出情緒化政治化爭議爭鬥的僵局，採取務實的對話磋商，形成能够預防與應對不測衝突的危機管控措施。朱鋒說：中日如不能務實面對，「釣島問題必將是引發中日軍事衝突的潛在爆發點。」
尋找可兼容的法律解釋
日本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專家中谷和弘認為，避免日中海上衝突，加強危機預防與管控，中日雙方不應該強化各自海洋執法的法律立場，而要從現實出發，尋找相互間可以兼容的法律解釋，並在此基礎上達成避免危機事態發生的相互協議。這方面也可借鑑其他國家的一些實踐與經驗，如中美間在一九九八年就改善軍事磋商達成的協議，還有冷戰時期嚴重對立的美蘇兩國在一九七二年簽署的減少海上事故的框架協定等。
此外，萬一發生日中船隻碰撞等不測，如何明確人命救助、海上救援等法律行動？中谷和弘說，作為專家小組也在下一次聯席會議上相互交換雙方的國內法文本，研討具有共同性兼容性的法律約束，避免因相互猜疑有可能發生的誤判，造成事態升級，同時也為加強日中海上危機管理和建立互信機制創造條件。
亞洲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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