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3日星期二

2012,中国地产的末日传说(上)


如果告诉中国,不要向往第一世界国家的生活水平,中国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态度。但是你要第一世界国家人民放弃他们如今的生活水平,他们也不能容忍。那么大家都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呢?地球又不能容忍。

中国飙升的房价通过从制造行业转移而来的钱而被炒起来,仅仅是助长了中国的‘泡沫经济’,中国的制造业将是它发展的尽头。因为制造业领域所面临的两大难题,第一是跨国投资环境的恶化,第二则是严重的产能过剩。

房地产带动了汽车、装修、建材、家具、家电、园林和基础建设;一旦地产停摆,这些行业也将面临着雪崩的危险。

如果说如同战争一般的房地产狂潮是一场社会财富再分配的话,那么在后地产时代的物业税则是另一场财富大洗牌。

两年之前,一部好莱坞电影风靡全球,《2012》——这个出自灾难片大师罗兰?艾黙里奇的视觉大片在当年中国和世界票房榜上独占鳌头,“《2012》讲述是一种可能性,地球会不会在2012年迎来他的终点,如果是真的,人类文明何去如从?”在许多故事和传说中,马上就要到来的2012年无疑是一个诡异的年份。天体物理学家指出,地球与太阳的磁极将在这一年发生颠倒;根据日食—厄尔尼诺系数理论,这将可能引发地球生命的毁灭。在古老而神秘的玛雅传说中,20121221日将是人类文明结束的日子。这个神秘的预言在西方世界广为传播,《2012》就是对这个玛雅预言的夸张演绎。

古老的玛雅历法认为,地球生命有5个太阳纪,分别遭遇人类的5次浩劫:第一个太阳纪是洪水浩劫,世界遭受大洪水;第二个太阳纪是风蛇浩劫,建筑物被飓风催毁;第三个太阳纪是火雨浩劫;第四个太阳纪是地震浩劫;第五个太阳纪就是世界末日,太阳会消失,大地剧烈摇晃,灾难四起……当第五个太阳纪来临,地球会彻底毁灭,按照玛雅历法为3113年,换算成耶稣纪元的公历便是20121221日。

所谓中国模式

在电影《2012》中,美国政要面对即将修建完成的诺亚方舟赞叹道:“这么艰巨的项目交给中国是对的,没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比中国做得更好。”这句台词在中国影院中引发了观众们的狂笑。

作为《枪炮、钢铁和病菌》的姊妹篇,《崩溃》一书的副标题是“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贾雷德·戴蒙德在书中用大量笔墨来分析中国的现状和未来。即使有危言耸听之嫌,但戴蒙德的话绝非杞人忧天,更像是一部“盛世危言”。他提出两点:一,中国的资源短缺和环境污染是世界性的问题;二,如果中国人也想过上发达国家人“穷奢极欲”的生活,那么地球就要崩溃。戴蒙德将中国的环境问题归为6大类,即空气、水、土壤、栖息地破坏、生物多样性消失以及超大型工程。因为污染,中国城市居民平均血铅浓度几乎是世界其他地区的两倍。每年因空气污染而导致的死亡人数大约30万,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烟草生产和消费国,每年中国大约有73万人死于抽烟。

加入WTO10年来,中国经济在后发优势下,依靠全球化经济分工体系,一直在“大规模快速增长”。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炭生产国和消费国,中国也是世界上化肥生产和消费最多的国家。自1981年以来,中国的化肥使用量增长了5倍,每亩农田的化肥使用量是全球平均值的3倍。中国农药生产和消费位居世界第二,占全球农药消费量的14%,是农药净出口国。此外,中国还是世界上最大的钢铁生产国和水泥生产国。在过去20年里,中国的钢铁、钢铁制品、水泥、塑料和化学纤维产量分别提高了5倍、7倍、10倍、19倍和30倍,而洗衣机的产量则增加了34000倍。

随着肥胖病的增多,中国食肉者也越来越多。猪肉是中国首要的肉制品,牛肉、羊肉和鸡肉等产品的消费量也快速增长,而中国的人均蛋类消费早已与第一世界国家等同。动物类食品人均消费量在30年间翻了几番,这意味着粮食消耗和农业废弃物也随之增加,因为每生产1斤的肉食就需要1020斤的粮食或植物。中国也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玉米进口国。而饲养动物所产生的排泄已经远远超过工业废弃物,更加重了对土壤和水资源的污染。

2010年,天灾人祸中的海地让全人类提前看到了世界末日,人们怎会相信它曾经是地球最为繁荣富裕的殖民地,而且它第一个取得独立。中国用全球7%的土地,养活了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这是绝大多数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事实。但很少有人提及另一个事实:中国占全球7%的耕地,消耗了全球35%的氮肥,单位面积上的磷肥和钾肥使用量也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倍多。从1984年到2007年,中国的粮食产量增长21%,但化肥投入增加了3368万吨,增长200%。中国的粮仓东北,农业正在陷入对化肥的过度依赖。农民的化肥用量,逐年增加,不仅造成了土壤土质的恶化,而且某些化肥所含有的重金属,正在威胁人类的安全,而过度使用的化肥,也使水和空气的污染加剧。实际上,化肥的边际效应在逐年递降,但农民对于化肥就像吸毒一样,产生了依赖,欲罢不能。在不久的将来,随着土壤的进一步被破坏,东北这个粮仓,将出现大范围的危机。换言之,粮仓将有崩解的危险。中国农业问题专家党国英说:“中国目前粮食高产主要是依靠化肥、农药,依靠地表水和地下水灌溉,为此我们付出了极大的环境代价。”

随着中国交通的提速,灾难与成本也在迅速上升。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轮子上的中国,机动车保有量超过2亿辆。根据官方统计,每年因车祸死亡者达到10多万人,受伤者有100多万人。平均每天要用300个中国人的身体和生命来祭拜轮子。尽管中国的汽车保有量只占全世界的1/18,但每年车祸死亡人数占全球的1/5。中国的车祸死亡率已经连续10多年保持世界第一,中国以世界3%的汽车保有量,制造了全球16%的死亡人数。中国城市每万辆车死亡率是美国的17.8倍。在过去一年,小悦悦事件和甘肃校车事件引发全社会关注。

北京的机动车数量超过500万之后,首都不仅变成了“首堵”,汽车排放的废气污染在2011年的冬天发展成为一场社会事件。对很多人来说,空气污染唯一的好处是污染面前人人平等,即使你是身家亿万的老板,或是身居要职的高官,在一个重度污染的环境中,你也必须接受这种看不见蓝天的囚禁。或者说,除非你乘坐直升飞机,那怕是悍马或宝马,也照样得在路上“卧着”。面对未来,中国还将会生产更多的汽车,也会有更多的土地被改造成公路兼停车场。无论是在路上或者在家里,你都必须呼吸汽车排放出来的尾气。

从经济结构来说,所谓中国模式可以归纳为“廉价劳动力+投资+加工制造+出口+外汇储备=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作为世界工厂,中国的出口工业将制造成品运往国外,污染物则留给自己,而且这种现象正在变本加厉。贾雷德·戴蒙德指出:“如果告诉中国,不要向往第一世界国家的生活水平,中国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态度。”但是你要第一世界国家人民放弃他们如今的生活水平,他们也不能容忍。那么大家都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呢?地球又不能容忍。可以说,环境问题,资源问题,发展问题,归根到底都是关于人类未来的最大的政治问题。值得赞赏的是,作为世界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中国正在转变态度,开始接受相应的减排义务。

美国总统奥巴马曾经说过一句实话:“缺乏自由的繁荣是另一种形式的贫乏。”中国政府为此反驳道:“希望有关国家尊重各国走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毫无疑问,经济增长是一个社会繁荣的基础,但如果经济增长的成本过高、代价过大,这种弱肉强食的繁荣与杀鸡取卵的暴富只会带来巨大的社会不公,从而出现崩溃的危险;这种饮鸩止渴式的所谓增长其实是不可持续的。一旦中国的经济真的开始崩盘,它内部的纷争会事整个国家陷入混乱。根据孙立平教授的说法,去年中国有多达18万起抗议和骚乱(官方称为“群体性事件”),平均每天500起。

《谎言帝国:21世纪的中国真相》一书的作者、法国政治经济学家居伊·索尔曼指出,中国的最大变化不在于经济的层面。自由市场的发展如果没有和自由思想的进程同步,那么经济的发展将是毫无意义的。在某种程度上,中国模式现在已经走到一条死路。因为任何增长终究会到达一个瓶颈。中国经济的发展特征只是资本的重复堆积,这种陈旧的经济模式就是典型的“重商主义”。因此说,貌似强大的中国其实只是一堆木头捆在一起凑成的庞大的木筏,而不是一艘真正的有机组织的、形成强大力量的战舰。这样的中国不管怎样庞大,也是不堪一击的,一个小小的风浪就足以使其瞬间崩溃。

塔吊上的中国

在电影《2012》中,代表官方话语的中国军人正在进行末日宣传:“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创造更多工作的机会。”毫无疑问,就业与GDP已经成为中国经济最重要的意识形态:无论怎样,“发展是硬道理”;不断地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成为权力合法性的最重要支撑。在衣和食的问题解决之后,住和行成为最大的消费市场。住房与汽车齐头并进,成为中国经济的两根铁轨,使中国经济迅速驶入快车道,连续10多年保持着两位数左右的增长率。反过来,唯GDP主义发展模式也产生了一系列令人担忧的负面效应:收入分配不公平、社会分化、劳工权利得不到保障、环保恶化和社会道德体系瓦解等等。

当水立方的泡沫造型为中国树立了一个“不差钱”的形象后,泡沫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现实。早在2008年,《福布斯》评出了全球七大的经济泡沫,其中中国房地产市场位居第二大泡沫。依靠中国政府4万亿强心针救市,有惊无险的2008“拐点”被成功延后,地产继续一路狂奔。王志纲认为,2008年出现全球金融危机,正是中国宏观调控的绝佳机遇,借此给过热的中国经济泼泼冷水,趁势痛下决心实现转型,中国经济将更有后劲,更加可持续。但相反,盲目的货币投放,只不过把危机向后拖延,实则加重了中国的经济病。到2009年,中国土地出让金总金额达15000亿元,占当年GDP4.4%。中国70个大中城市土地出让金共计10836亿元,比2008年猛增140%,比“疯狂”的2007年增加49%。“卖地”持续多年成为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支柱,许多城市包括北京的土地出让金实际占到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今年初,中国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公开承认,最近5年来,中国政府出售土地3300多万亩,获得土地暴利7万多亿元。

“退休女工”王炼利女士的《中国房地产之厄》一书历经坎坷,日前终于在香港出版。王炼利通过对来自国家统计局的公开信息中有关房地产的统计分析,她不仅“证实”了“很多专家学者违背了常识在信口开河”的现状,更重要的是告诉了人们“中国的方方面面是怎样‘被’房地产的”。在这个过程中,全国城镇野蛮大拆迁、居民就业难、社会消费难以启动等等社会动荡因素,都可以从“中国‘被’房地产”中找到答案。中国房地产真正的高速发展,其实是从1998年开始的,至今已经一路狂奔了整整13年。如果从2001年入世算起,中国房地产用了10年时间将房价推高了整整10倍,而相反,股市还在2000点徘徊,这显然与货币超发有很大关系。10年前,当时中国住房实物分配制度彻底结束,整个金融行业几乎毫不例外地纷纷开办房地产按揭业务。银行的介入使中国房地产业开始空前繁荣。按揭拉低了购房门槛;宽松的信贷政策降低了开发商的融资成本;“招拍挂”的土地财政彻底消除了土地瓶颈。

对中国来说,房地产从来就是政治问题,对中国房地产来说,这里没有真正的市场,却有真正的政治。可以说,这10年来,地方财政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依靠玩弄房术的“土地财政”,而中国政府成为房地产狂飙中的最大获益者,大部分地产收益最终都会落进政府的腰包。据全国工商联对三个一线城市的调查,上海财政从房价中分得的份额为64.50%,北京为48.28%,广州为46.94%。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地产都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火车头,或者说是中国经济的“劫持者”。房地产业即使不占据支柱地位,也是这10年来地方政府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以2009年为例,房地产行业创造的增加值占GDP6%;中国民众当年消费性支出约12万亿,其中商品房消费支出为6万亿。2010年,鄂尔多斯的房地产开工面积是1009.4万平方米,而同期北京市是1639.5万平方米,开工面积已经接近北京市的2/3。鄂尔多斯人均的购房面积是15平方米,而北京的数据则只有0.78平方米。作为狂热的投资品,房地产资产的高度泡沫化导致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不用说唐福珍钱云会们——1.2亿失去了土地的失地农民与300万户城市拆迁户的血泪故事,地产同样的成为中国中产阶级的灾难,作家阎连科不得不在网上向胡温求救。

中国目前有8万多家房地产开发商,它们拥有的土地足以建造近1亿套住房。据瑞信分析师估算,加上空置的待售住房,中国已有能力满足长达20年的住房需求。在户口隔离制度下,只有劳动力而不要人的中国城市化其实是对城市化的反动。房地产业在过去几年完全陷于一种失控的非理性繁荣。房地产泡沫吸引大量实业资本杀入,中国的经济结构迅速地房地产化。作为一个典型代表,曾经作为中国电脑第一企业的联想竟然早已放弃了电脑制造,而急急杀入地产。外资制造业云集的东莞工业园区已经变成一座巨大的幽灵城。2010年这里还有100多家企业和10多万员工,如今仅剩下寥寥数家企业和几百名工人。这印证了中国对欧洲出口因欧元区危机遏制消费开支而出现“断崖式下跌”。经济学家郎咸平指出:“中国飙升的房价通过从制造行业转移而来的钱而被炒起来,仅仅是助长了中国的‘泡沫经济’,中国的制造业将是它发展的尽头。因为制造业领域所面临的两大难题,第一是跨国投资环境的恶化,第二则是严重的产能过剩。”

曾有一部著名的好莱坞电影,叫《生死时速》(《Speed》)。电影情节很简单,恐怖分子在一辆巴士里安装了炸弹,只要巴士的时速超过每小时50英里,就不能减速。一旦低于时速50英里,就会引发炸弹爆炸,导致车毁人亡。所以整部电影都在这个疯狂疾驶、充满死亡恐惧的巴士中进行。在世界危机蔓延的2011年,有一个段子说:希腊“破产”了,没事,还有欧洲诸国可以救援;欧洲“破产”了,没事,还有美国可以救援;美国“破产”了,没事,还有中国可以救援;中国“破产”了,没事,我们还有上帝……经济学家张维迎则这样说:“中国已到了离开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再无空间的地步。美国的市场经济如平地推车,停歇无妨,而中国的市场经济,则如推车爬坡,停顿便是倒退。与政治体制改革这样的大局相比,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等已变成次要。”

作为制造业大国,中国在全球产业分工体系中越来越趋于纯粹生产型国家,只制造,不创造;只生产,不消费;只出口,不进口。西方国家则越来越趋于纯粹消费型国家,只创造,不制造;只消费,不生产;只进口,不出口。在欧洲陷入一片经济困境之时,温州的失落已经成为一个不祥的预兆,中国的经济问题最终仍要回到内需层面。但仅仅依靠富人的挥霍来拉动内需只能制造一个“内虚”的中国。内需的缺失与出口的受阻将导致严重的产能过剩。2009年,中国钢材产能达到7亿吨,产能过剩将近5亿吨,产能利用率不足75%。从某种程度上,地产从一开始就成为提振内需的唯一砝码。

房地产在推升GDP增长的同时,在政治上产生了更加诡异和无法替代无法动摇的作用。首先,地产有效地化解了产能过剩的严峻压力,钢筋水泥的高消耗高耗能消解了最大的产能过剩。连续最近10几年来,中国钢铁和水泥产量和消耗量一直占全球总产量的一半以上,而其中绝大部分被用来盖房子。2008年全国水泥总产量13.9亿吨,平均1个中国人1年就要消耗1吨水泥。钢铁和水泥行业都是典型的高耗能产业。目前中国建筑行业的总能耗已经占到整个社会总能耗的三分之一以上。中国每年新屋建设量也占世界60%以上,而中国只占世界20%左右的人口,其经济总量只占全世界的7%左右。

毫无疑问,房地产对“内需”和“GDP”的带动是其受到官方鼓励核心原因。一旦地产崩溃,则整个能源行业、钢铁业、水泥业、煤炭工业也都将一损俱损。这些原始工业仍然构成落后中国的核心经济因素,因为中国尚未发展出成熟完善的知识经济体系。中国GDP的列车几乎全部系在房地产的火车头上。一旦房地产市场倒塌,其结果就是GDP增速放缓、公共债务的上升和通货膨胀的居高不下,这些将是未来中国面临的最大困境。应当看到,在中国光鲜的新摩天大楼、高速公路以及子弹头列车背后,是无人居住的鬼城、空荡荡的公路和空驶的高铁。蒋方舟在《纪事2011》中写道:

“在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国之后,世界对中国经济的唱衰忽然多于唱好。在危机感面前,越来越多人开始考虑移民,在2012年前抢一张船票。2011年,所有人都参与了一场没有赢家、庄家通吃的游戏。就连春风得意的房地产商,也在史上最严厉的行政手段的强压下,在年末,变得忧心忡忡、愁云惨淡。”

作者:杜君立, 原载: 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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