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3日星期日

吳康民﹕「六四」未能忘懷 澄清仍需等待

「六四」是一個悲劇。

在上世紀80年代撥亂反正的改革開放高潮中,出現這樣的一個轉折,特別令人嘆息。

何,青年學生是國家的未來。無論如何,向學生和群眾開槍都是不對的。

中國的青年學生都有愛國的革命傳統。五四運動,一二九運動,反內戰反飢餓運動,都是新中國成立以前,推動歷史前進的群眾運動。五四運動,反帝國主義反封建勢力,提倡民主與科學,促進中國的現代化;一二九運動,推動國共合作,醞釀抗日戰爭;反內戰反飢餓全國大遊行,配合解放戰爭使蔣介石腐敗政權最後走向滅亡。

「六四」的一場政治風波,內情複雜,至今不少真相尚未解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涉及黨和國家高層對改革開放路線的走向有不同看法;青年學生和廣大群眾對權貴集團種種貪腐行為的強烈不滿。事件的發展和處理事件手法的笨拙,終於演變成不可挽回的歷史大悲劇。

「六四」已經悄悄地平反

說到平反「六四」,我認為,「六四」早已悄悄地平反。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六四」以後,中共中央十三屆四中全會的公報,已為「六四」定性,指出:「近兩個月來全國的政治形勢」,有「極少數人利用學潮,在北京和一些地方掀起一場有計劃、有組織、有預謀的政治動亂,進而在北京發展成了反革命暴亂」。至於目的呢,「就是要推翻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顛覆社會主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

推翻中國共產黨,顛覆新中國,這個罪名可說是最嚴重的了,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反革命暴亂」了。

到了1992年10月12日,江澤民在中共十四大上的政治報告,卻是「反革命暴亂」與「一場政治風波」並提。說1989年春夏之交發生了「一場政治風波」,但又平息了一場「反革命暴亂」。這似乎是一個交接點的提法。

1997年9月12日召開的中共十五大,江澤民的報告中,再也沒有一句話提及「六四」了。

2002年11月8日,江澤民第三次在中共十六大上作的報告,對「六四」的說法,便變成「嚴重政治風波」。

鄧小平生前定調的變化

至於鄧小平呢,他在當年6月9日接見首都戒嚴部隊軍以上幹部時,把「六四」性質定為動亂,他指「動亂這兩個字恰如其份」。同年9月,會見李政道教授時仍說,不久前發生的是「政治動亂」。但同年10月1日,會見朝鮮國家副主席時,又說發生的是一場「政治風波」。

近年來,中央有關領導人及官方傳媒,一律在提到「六四」時,都用的是「一場政治風波」,很少提出「反革命暴亂」和「動亂」了。

這個定性的變化,就是有意淡化「六四」這個歷史事件。提法的轉變而且是在鄧小平生前。

如果說「六四」是關係國家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那麼在它10周年或20周年的時候,便應該隆重紀念,像紀念「七七盧溝橋事件」抗日戰爭開始,或者1945年抗戰勝利一樣。

對頭面人物的寬容態度

相反,現在是全國忌談「六四」,相信中央是有苦衷的。因為肯定和否定都會引起一大串的問題,涉及許多人和事。因此中央的態度是把事件擱起來,不肯定也不否定,等到適當時候,才再來總結這樁事情。

北京對「六四」風波發生前後,只有表態而沒有參加行動的頭面人物,從來都採取十分寬容的政策。雖然他們公開表態反對開槍鎮壓,在國內外的影響很大。但對他們仍然保持原職或享受相應福利,還有公開發表文字的權利。其中如著名的戲劇家吳祖光,他是中共黨員,因「六四」事件的表態而被中共要員胡喬木登門勸他退黨。著名翻譯家楊憲益,「六四」後仍能出版著名的作品《漏船載酒憶當年》,1993年還能來港接受港大名譽博士學位。書畫家黃苗子,「六四」時公開表態反對鎮壓,後曾避居澳洲。不久即由當局示意力邀,再回北京生活會客。他們都以高齡辭世,北京《人民日報》上刊有訃告和紀念文字,可見當局對於涉及「六四」的人物的寬容態度。

未能忘懷 仍然有待

「六四政治風波」已經過去了23年,港人對此未能忘懷,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了解到中國國情的複雜性,當年政局的詭譎,今天社會矛盾的增加,北京高層不得不強調「維穩」的苦心,我們還是要有點耐心才好。


香港 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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