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記者范方華/世界各國對網路安全和網路科技的研發日益重視,美國國防部早在2005年已將網路與陸、海、空、太空並列為五大空間,中國則成立“網路藍軍”,提高部隊的網路安全;對於中國的網路能力,美國也持續關切。美國國防部2011年《涉華軍事與安全發展報告》(Military and Security Developments Involving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便首次提及“源自中國的網路攻擊”,網路安全議題正成為未來中美關係裡的重要議題。
網路空間競爭或白熱化
各國搶佔網路空間的態勢,自然引發對“網路戰”的擔憂。俄羅斯資訊安全公司卡巴斯基總裁卡巴斯基(Natalya Kaspersky)便指出,相較於傳統戰爭,網路戰所需成本低廉,全球網路戰的時代已經來臨。
伯曼斯特對《明鏡》解釋,如果回顧19世紀,會發現海洋是一個重要的戰略地點,當時誰掌握了海權,誰就能稱霸,而美國和英國就是當時兩個互相競爭的強權,如今,在網路預料會成為重要戰場的情況下,網路空間也成為各國的競爭舞台。
對美國和中國來說,網路戰也將是一個越來越受關切的問題。“現在越來越多機制的掌控都依賴網路,例如信息物理系統(cyber-physical system)、核電廠的電力系統,因此網路的重要性也日益增大,美國和中國也會越來越關切網路戰問題,歐洲國家更不用說,他們對掌控網路應用系統也很感興趣,所以這會是一個全球議題。”伯曼斯特說。
美軍網路指揮部最高指揮官亞歷山大(Keith Alexander)曾在2011年3月的國會聽證會中指出,美軍的網路攻擊防禦能力薄弱,如果網路戰爆發,美軍將受到很大的壓力。伯曼斯特認為,就美國和中國來說,美國雖然在網路技術上處在領先地位,但中國在此領域也已投入相當多心力,致力研發自己的軟件和設備,因此伯曼斯特相信會見到網路空間競爭的白熱化。
另有部分學者認為政府與媒體誇大了網路戰的事實。薛克佛特對《明鏡》表示,網路戰可能摧毀許多大眾賴以生活的系統,比如電力、交通、通訊,甚至金融體制,不過這只是最糟糕的情況,通常網路戰的嚴重性被誇大了。
薛克佛特說,情報刺探在國際法中並不是非法行為,不論是哪一個國家,包括美國和中國,都在此領域有所投入。中美間還沒有真正形成一種“網路戰”的態勢,目前見到的只是網路犯罪和網路情報刺探,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打擊網路犯罪才符合國家利益,因此未來很可能見到各國之間在此領域上越來越密切的合作,包括美國和中國。
美國馬里蘭大學(University of Maryland)電子與電腦工程系助理研究員坎丹尼(Mehdi Kalantari Khandani)在接受《明鏡》採訪時表示:“我相信未來網路空間是暴力行為的重要據點,不論是戰爭或犯罪。之後幾年,美國和世界其他國家的網路與資訊科技基礎設施都會不斷遭受大量的攻擊。”
坎丹尼對《明鏡》指出,中國作為一個崛起的力量,肯定會在網路領域扮演要角,中國擁有大量的人力資源、大規模與高度發展的資訊科技基礎設施、無數的電腦與程式設計人才,都讓中國有能力與美國競爭。不過,如果要專注在網路戰領域,卡藍塔理指出,網路戰使用的工具與傳統武器不同,因此目前還不清楚中國的真實實力。
“例如為了刺探一套應用系統的弱點,程式設計師發展出一個高度複雜的編碼,但這個編碼只有在這套應用系統的開發者做出補救措施前才有效,因此網路戰工具對攻擊方來說,有時效性,為了保持競爭力,攻擊方必須一而再、再而三開發新工具、發掘新弱點,由於這個特性,要評估一個國家網路戰實力很困難。”坎丹尼說。
菲德勒則對《明鏡》強調,在觀察網路空間議題時必須注意的一點是,中國與美國之間,或美國與其他國家、中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許多網路活動,都不是所謂的“網路戰”(cyberwarfare),而主要是刺探、間諜行動,這種行動和真正的網路戰,性質不同。
“美國對中國的擔憂,往往是中國利用網路科技取得未授權的管道,進入美國政府、公司的電腦系統,拿走包括經濟策略、下一代武器等各式資訊。但媒體和一些人的文章經常會使用‘網路衝突’(cyber conflict)、‘網路攻擊’(cyber attack)、‘網路戰’等字眼來形容間諜刺探行動。”菲德勒說。
菲德勒指出,想要界定一個網路事件到底是“攻擊”,或只是“刺探”(espionage),會變得政治化,而且想查明肇事者也很困難,此外,想要真正評估對方的網路實力也很困難,要預測它的盡頭在哪同樣不容易,因為美國和中國的網路安全競爭正在初始階段,彼此也都秘密發展;這些都反映出兩國在網路安全領域的困境。可知的是,兩國都在不斷鞏固自己的網路能力,而且將對方當成競爭對手,結果就是在對方的壓力下不斷強化自身實力。
菲德勒對《明鏡》說,在這過程中,互聯網為中國帶來一些問題。中國強調主權、強調互不干涉,雖然中國在審查、間諜探測、戰爭等領域發展出強大的網路能力,但它仍參與、容忍這些干擾許多國家事務的網路行動,或無法控制這些來自中國境內的網路行動,會有這樣言行不一的矛盾,是因為在境內,中國共產黨想求生存,在境外,中國在面對對手國家時,希望凝聚自己的勢力。
菲德勒進一步解釋,畢竟在網路時代面對“互聯網自由”的議題時,共產國族主義可能顯得較弱勢,所以中國未來在網路空間競爭與美國時,比較可能採取防守的姿態,這點可從中國不斷聲稱自己也是網路攻擊、間諜活動、網路犯罪的受害者上看出。對於這次美國國防部的報告,中國也予以反駁,表示報告內容不正確。
“不過這次報告部分的內容,我能瞭解為什麼可能惹怒中國人,報告只說來源是在中國境內,這代表如果你人不在中國,但你想對美國發動間諜行動,你仍舊可以控制中國境內的伺服器、電腦、網路等,讓你的來源顯示為中國境內,所以我們無法確切知道誰該為此事負責,這才是爭議點。”菲德勒對《明鏡》說。
因此,菲德勒認為,當外界分析來源自中國的網路攻擊時,應該從三個角度來看,第一,有時候是中國政府主導、有些是中國境內的個人或團體所為;第二,有時候是中國政府放任境內的個人和團體進行黑客行動,因為它或許能為中國政府帶來有用的資訊;第三,有的黑客行動不是中國政府或人民該負責的,對此中國政府沒辦法控制。同樣的,對美國這樣一個網路開放的國家來說,從美國境內對中國發送出的間諜活動,也不都是國防部或美國民間所為。
“當美國想與中國合作、減少這些對美國的間諜活動時,就應該瞭解這些可能性,只是目前看來華府和北京還不知道該如何坐下來好好討論這個議題,彼此都不清楚對方如何看待網路空間議題,這是比網路武器、網路實力都要更重要的議題。”但菲德勒對《明鏡》說,肯定的是,目前不該製造“網路戰”的氣氛,他相信中國並不想對美國發動大規模的網路攻擊。
坎丹尼也相信各國會節制使用網路戰。“中國、俄羅斯、印度、巴西都會是網路戰裡的重要力量。美國作為擁有最先進科技的國家,在網路戰領域仍處於主導地位。”但是,卡藍塔理對《明鏡》說,不論是哪個國家,對於網路戰都會是節制的,主要作為一種威懾力量,因為任何對主要資訊基礎設施的攻擊,都會嚴重影響到自己與世界其他國家的經濟,因此或許未來10年,網路攻擊仍會停留在小規模的型態。
美國馬里蘭大學(University of Maryland)電子與電腦工程系助理研究員坎丹尼(Mehdi Kalantari Khand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