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80位意見領袖議政改共識(18)
《內幕》特約記者文仁整理
改革就是反封建、反專制
杜光(中央黨校前圖書館館長)
我講三點:第一,改革的性質,這個論壇主題叫改革共識,改革要取得共識,首先對改革的性質是什麼,應該有認識。改革的性質是什麼?官方的說法是社會主義的自我優化。我認為這個說法很不恰當,因為中國根本就沒有進行社會主義的條件,既沒有物質條件,也沒有精神條件,社會主義只是一個空洞的旗幟,在旗幟掩蓋下,是專制主義、封建主義。
杜光
所以,要這樣的一個社會自我調節,改革到什麼地方?我認為,改革的性質,應該是現階段民主革命的具體形式。為什麼這樣說?不要說放眼觀察,閉著眼睛想一下,就可以看到社會上存在著多麼嚴重的封建主義和專制主義,這樣的社會任務是反封建、反專制。也就是說,進行民主革命,繼續進行民主革命,繼續進行一百多年以來中華民族為了求生存而進行的民主主義革命。
100多年以來,從洋務派開始一直到現在,中國社會的基本矛盾是民主和專制的矛盾,這個矛盾到現在還沒有解決。我認為,改革要解決這樣的矛盾,所以,改革的性質應該是現階段民主革命的具體形式,目標是反專制、反封建,以民主主義取代專制主義、封建主義。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改革的指導思想。十八大政治報告裡談到黨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為黨的長期指導思想。我認為,這個提法不妥當,什麼是“馬列毛鄧三科”?我想,鄧小平在1979年所提出的“四項基本原則”應該說是中國特色的“馬列”。以“馬列毛鄧三科”為指導思想,它們的內容非常龐雜而且互相矛盾,拿它怎麼指導?實際上是拿“四項基本原則”指導,所謂“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兩個基本點在實際上不平等,實際上是用“四項基本原則”來指導改革開放。
改革進行到現在為什麼政治體制改革停步不前?為什麼經濟體制改革走向了邪路?特別是90年代後半期,國有企業的改革孕育了中國兩大剝削階級:權貴資產階級和豪強資產階級。為什麼如此?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堅持了“四項基本原則”。
如果相對於“四項基本原則”來說,我認為,“科學發展觀”對今後改革起一定的指導意義,但“科學發展觀”本身,要賦予他以科學的解釋與理解。我認為,“科學發展觀”首先一條是具有普世意義的價值觀,2003年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科學發展觀”。什麼是“科學發展觀”?以人為本,統籌兼顧,全面可持續的發展。以人為本,全面可持續不是帶有普遍性、普世性的價值觀念嗎?所以我覺得“科學發展觀”和“四項基本原則”是矛盾的,“馬列毛鄧三科”實際上是“四項基本原則”和“科學發展觀”共同放在一起作為黨的指導思想本身就不科學,我認為改革的指導思想應該是普世價值的,科學發展觀,統籌兼顧,以人為本,全面可持續發展,這是帶有普世意義的價值觀。
第三,反封建、反專制,我好幾年的文章裡已經不提反封建了。十多年以前提出中國半封建社會是不科學的,因為封建作為一種社會制度,是自秦始皇滅六國以後就不存在了。後來是皇權主義,秦始皇后的社會是皇權主義社會。我的文章裡不贊成皇權主義說法,所以,很多文章裡提到了專制主義,反專制。最近一兩年好像專制主義不能概括我們兩千多年的歷史,實際兩年多年的歷史主要是西周以來的封建傳統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即等級制。這個封建到現在還存在。“狗眼看人低”,實際上,不同等級的人看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反封建還存在,所以,我發言時把反封建和反專制並提,以民主主義取代封建主義、專制主義。這個問題還可以討論,我提出一些看法供大家參考。
解釋三個名詞
章立凡(近代史學者)
本來也不想發言,這幾天說話說得太多,在網上已經被禁言,所以,只能在各種場合說。我昨天,同樣的話同樣的問題,對媒體說了16遍了,我覺得,自己說得很夠了。今天講共識,從高層到中層、基層,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按原來的方式再生活下去,也不可能按原來的方式統治下去,總得有所改革,但怎麼變沒有共識,各有各的算盤。現在,不是改不改的問題,而是誰來主導,是光緒主導還是西太后主導。改革的領導權和他背後的利益集團,誰來主導這種改,這可能是今後要關注的問題。無論是主張改革的所謂改革派,或者反改革的保守派、維穩派,從體制內來講,有一個共識:中國共產黨必須永遠執政,這可能是一個共同底線。在此基礎上,才能講改革,如果這條底線沒有了,改革也就無從談起,那就是革命的問題。
章立凡
我想重新解釋三個名詞:什麼是舊中國?憲政中國出現以前的中國是舊中國。什麼是舊社會?公民社會出現以前的社會就是舊社會。什麼是改革開放?改革是要改革政治體制,開放應該開放黨禁、報禁。
第三個問題,可能很多人跟我沒共識,我也不追求這種共識,因為在座很多老同志的心情我也理解,你們懷著革命理想風風雨雨幾十年走過來,走到今天,可以說,你們的理想已經破滅了,但不願意承認,還希望救黨,我相信你們的真誠。但我現在的心情,有點像資中筠老師,我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願意幫著醫醫死馬。可如果讓我在大清和中國之間做選擇,我只能說救中國不救大清,如果能就救,救不了就算了,這是我的心情。
現在改革面臨什麼樣的問題?根本來講,是一個利益問題,新船長出來了,現在,體制就像一隻大船遇到了風浪,現在,船長說要扔貨物,但各位貨主誰也不願意扔自己的貨。改革肯定要做出犧牲,也就是為了共產黨執政的長遠利益而犧牲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現在來看,如果習近平先生還是哪位領導也好,他們想說服利益集團讓出這部分利益,我認為,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而且,這件事做得急,會面臨胡耀邦、趙紫陽先生那樣的政治風險。割別人的肉比較容易,割自己的肉很難。未來是一個困局。
前些時間,我寫了一篇文章討論帶路黨。左派朋友們經常罵我們是帶路黨,什麼意思?如果美帝國主義打進來,會給他們帶路,所以是漢奸、帶路黨。後來,我考證了一下,不對,誰是帶路黨?共產黨是。為什麼這麼說?毛主席愛人民,是我們的帶路人,前30年毛主席帶路,帶我們走俄國人的路,最後輸得比俄國還要慘;後來,有鄧小平帶我們走改革開放的路,但我們只走出了蘇聯式的計劃經濟,沒有走出斯大林,到現在為止還是。
現在,我們所面臨的又像是一種歷史循環,像胡趙時代上面小平同志、陳雲同志兩位伯伯,還有很多大佬們干預,這種局面不會徹底擺脫。當然,我很欣賞胡錦濤先生,他十年沒改革,但他最後又一個裸退的華麗背影,這可能是他對政治體制改革的最大貢獻,甚至超過了科學發展觀。我也覺得,這次某一派系輸得比較慘,屬於十年不改革自食惡果。從歷史經驗來看,未來只有改革才能延年益壽。比如粉碎“四人幫”開始改革開放,使黨的政權延年益壽,很多社會矛盾得到緩解,人民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大家覺得,日子可以繼續過下去。現在可能又面臨這樣的這個階段,我想若不改革,最後是這個社會的徹底撕裂,分成兩個社會。社會的分化,那通過和解達到共存的基礎,可能會逐漸喪失。今天,報紙發了我一篇文章,講十八大有可能開創一個新的歷史記錄,歷史可能加速了,加速到底怎樣,我難以預料,但我覺得,可能會有其它不可控的局面出現。(《內幕》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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