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移權轉型系列一：胡溫功過
嵇偉
BBC中文網記者
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總理溫家寶
以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為首的中國共產黨最高領導層將於11月8日舉行的中共十八大上，把執掌十年的政權移交給下一屆領導人，而新的最高統治層的能力、人品、權限和政策，將決定中國未來十年的命運。
BBC中文網記者嵇偉十月初前往紐約，在「紀念胡趙基金會」主辦的《胡趙精神與中國政治轉型學術研討會》上採訪了十多位來自中國大陸和在美國、歐洲的著名學者，談中國的政權交接與政治轉型。這是第一集：胡溫執政十年的功與過。
在當年被譽為「胡溫新政」的胡錦濤、溫家寶政府即將卸任之前，中國國內和海外對胡溫十年執政期間的政績和失敗有各種不同評價，最普遍的觀點是認為過去十年中國經濟保持快速增長，但政治改革停滯不前，社會不穩定狀況越來越嚴重。
經濟發展與改善民生
有學者引用數據對比中外經濟發展時說，十年前胡溫上台時，中國的GDP只有美國的七分之一，到2011年已經接近美國的二分之一；中國的貿易總額與美國大致持平，發電量、汽車銷售量等超過美國；鋼產量近全世界一半，高鐵裏程超過全球總合；最低工資標準每年提高15%。
原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研究員姚監複對中國過去十年的經濟發展作很大的肯定，他認為，胡溫政權充分利用了中國加入WTO以後的國際機遇，在全球大多數國家遭遇經濟衰退之時，中國的經濟卻仍以9%、10%甚至更高的速度增長，而這點在淺層次上維持了中國社會的穩定。
北京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著名社會學家胡星斗和中國藝術研究院《文藝理論與批評》雜誌社前社長吳祚來都認為，胡溫執政十年中的確做了一些有益於民生的實事，尤其是改善了農民的生活，比如免除稅費、在農村搞新型合作醫療、低保、社會化養老等。
著名社會學者胡星斗接受BBC記者嵇偉採訪
與江澤民時代相比，江時代是改革的時代，同時卻損害了底層工農的一些利益；胡溫時代是不改革的時代，但對江時代的政策作了糾偏，極大的改善了民生，給了農民和下崗職工許多利益保障， 這些舉措讓廣大農民對胡溫政權非常擁護。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教授、漢學家黎安友說，用美國人的眼光看，中國經濟在胡溫十年繼續高速發展，人民生活不斷提高，開始建立社會福利體系；在外交方面實力和影響繼續加強，台灣政策緩步向前；而且開始拓展軟實力，雖然尚未見效，但「開始」本身就是一個成就。
「倒退的十年」
在大多數人讚揚胡溫執政期間中國經濟持續高速發展的同時，也有許多學者指出，經濟增長導致的社會貧富分化越來越大，財富分配越來越不公平。
目前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訪問的中國憲政研究學者張博樹認為，當中國經濟這塊蛋糕越攤越大的同時，如何切割這塊蛋糕卻面臨嚴峻問題。十年中權力分配和國民財富分配等方面出現更多嚴重的社會不公狀況，雖然這種現象是從江澤民政權遺留下來的，但在胡溫任上不僅沒有得到解決，而且越來越嚴重。
胡溫十年中的政策雖然是努力推動經濟，但從執政者最深層的動機來看，與其說是為了提高民生，不如說是為了維持現有的體制，用經濟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來重新獲得老百姓對共產黨統治的信任。
而在著名學者、法國巴黎第一大學歷史學博士陳彥看來，胡溫任上不僅在政治上毫無建樹，經濟方面也沒有大的改革措施，而且2008年以後的刺激經濟政策還帶來了「國進民退」的後果，恢復了計劃經濟大企業的模式。
「紀念胡趙基金會」現任主席李進進律師則稱胡溫十年是「倒退的十年」，八十年代提倡的「致富為上」，在今天已經演變成「為富不仁」，因為致富是用搶奪和非公平競爭以及依賴外部權力的方式得來的，金錢成為人們追求的唯一目標，而在文化、精神、社會道德以及法治與人權方面卻全面倒退，
哥倫比亞大學比較政治學博士、六四民運領袖之一王軍濤指出，胡溫在鄧小平、江澤民的理論指導下，進一步強化了黨的機器和黨對社會的控制，而這樣做的結果是讓少數權貴壟斷了經濟發展的機會和果實，社會的大多數成員卻要承擔發展帶來的代價和成本，導致越來越尖銳的社會矛盾和群體事件的發生。
新近流亡美國的著名作家余傑認為，胡溫十年的經濟表面上看的確在持續高速發展，但實際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包括對環境的毀滅性破壞、對能源的巨大消耗、對民工和其他勞動力人群的人權踐踏等。從這個角度看，這樣的經濟發展是不可持續的。
「邪惡」國家的「黑幫老大」
《明鏡》新聞出版集團總編輯何頻
余傑把胡溫十年的政績評為「負分」，他說，每年維穩經費超過軍費開支的胡溫政權的一大特點是對內「暴力維穩」，對包括知識分子在內的不同政見者使用軟禁、黑頭套綁架和酷刑折磨；對外支持利比亞、敘利亞、伊朗和朝鮮等，努力成為「邪惡」國家的「黑幫老大」。
著名政論作家、《明鏡》新聞出版集團老總何頻半調侃的把「薄熙來」事件稱為胡溫政權留下的最大遺產。他說，胡溫任期中，在政治上基本繼承毛澤東思想，胡錦濤一上任就去延安、西柏坡和井岡山朝拜，他唱的歌中除了一首蘇聯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之外，全都是文革歌曲。
在何頻看來，薄熙來只是在地方高官中按照胡錦濤精神做得最優秀的一個，處理薄熙來事件不是胡錦濤的傑作，但薄熙來事件卻可以算是胡錦濤留下的最大遺產。雖然胡錦濤在位十年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坐了十年龍椅，但總算是自己平安地走下了台。
何頻認為，胡錦濤這個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在謝幕之際終於露出了他「大愚若智」的本質，他被許多人評價為是個「無能的好人」，事實上他的悲劇就在於無能的幕僚使他更無能，這對中國也是個悲劇。
而多次公開提及民主價值觀和民主變革的溫家寶則說得多做得少，他提倡普世價值和政治開明，但他自己家族已經被稱為「中國首富」，致富手法也正在受到質疑，加之他對老領導趙紫陽被軟禁後的態度，導致世人對他非常失望。
但著名政論家、《北京之春》雜誌主編胡平卻提出分別評價和看待胡、溫。胡平認為溫家寶之所以只說不做，是因為他在高層比較孤立，無法施展政治抱負，他說話是為了表明自己與其他中共領導人不一樣，這也說明中共高層中還是有人對普世價值有呼應。從這個意義上說，雖然沒有兌現，但他講話本身仍有很大意義。
11月份是胡溫政權謝幕的時候，對過去十年中國政府的政策、政績和失敗之處，以及胡溫「遺產」對十八大後的新一代中共領導層的影響，相信會有更多更深的分析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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