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不該沉溺於追求“數字”
接受《南華早報》專訪時,索羅斯首先稱讚中國經濟過去幾年的表現,他說自2008年金融危機始於美國後,中國就成為推動全球經濟向前發展的原力,儘管中國經濟體比美國來得小(據世界銀行,2011年美國的GDP是14.9兆億美元,中國是7.6兆億美元),全球增長率不免比起以前慢,但中國的貢獻度不容忽視。
索羅斯:中國必須調整出口和基建投資的比例,轉而鼓吹國內消費。
其次,被問及中國經濟面臨威脅時,索羅斯指出:“有一部分危機來自外面,由於全球增長緩慢,各國無法繼續吸收中國不斷增加的出口,促使中國必須從內部改變增長模式來適應,必須調整出口和基建投資比例,轉而鼓吹國內消費。”索羅斯的建言與其他外國經濟學者並無兩樣,但他也承認“轉型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因為目前國內消費只占每年增長的1/3,出口和投資占2/3,當2/3那部分出現問題時,1/3很難去彌補,因此整體增長速度只會越來越慢,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正因如此,索羅斯不輕易估算中國2013年的GDP增長率,官方說法7.5%的問題不在於達成與否,而是7.5小於過去被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8,意味著增長放緩的現實已無法迴避,比較慢的增長速度從而使基礎設施的收支平衡點發生變化,加劇銀行壞帳。至於中國經濟轉型的進程,索羅斯認為以往動輒10%以上的經濟增長率已成昔日美好回憶,中國無法也不該沉溺於追求如此數字,這是經濟轉型初期必然出現的表徵,而且過高的增長率也不可能見於成熟的經濟體。
即使新領導看起來朝氣勃勃也有改革傾向,但不免要面對“前朝遺毒”。索羅斯表示:“變化(指經濟轉型)不一定要在今朝發生,舊有的增長模式或許還能維持一兩年,但不可能達十年那麼久,因此,新領導班子必須好好思考,十年任期中該如何務實地推行變革,尤其改變這件事已被前屆領導一再延遲,這是一種飲鳩止渴的作法。因為延遲,新問題已然浮現,越來越多的嚴重失衡成為新領導眼下的巨大挑戰。”
經改的重點不只有轉型,城鎮化也是一大重頭戲。對此,索羅斯告訴《南華早報》:“我想這是非常現實的考量,不管政府有沒有計劃,城鎮化一定會發生,但及早計劃、及早準備可以避免掉一些負面效果,例如短時間內太多人被吸引到城市裡卻無住房或無良善的社會服務,很容易就形成貧民窟,這在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上演著,目前中國正處於規劃城鎮化的前沿,看起來是好的。”
對“設計未來”太過自信
然而,索羅斯對中國政府的經濟規劃能力抱持懷疑態度,並指出有些想法太過僵化。他以天津為例,指出那裡蓋了很多未來20年可供給個人的住房,但他不認為任何人有足夠遠見可以預測20年後的需求,因此觀察“發展計劃”與“發展變化”中間的落差將是非常有趣的,縱使浦東的例子稱得上成功,但不能保證每一次都是如此。
索羅斯認為,中國和美國剛好位於天平的兩端:美國過分依賴民營企業,現在正付出慘痛代價;而中國一直相信計劃經濟的效用,也曾經取得十分顯著的成就,但中國人或許對他們“設計未來”的能力太過自信,凡事過猶不及都不是好事,其中應有中間地帶。不過根據歷史來看,中國有改變經濟增長模式的優良傳統(如鄧小平的改革開放),且現在政府擁有相當程度的外匯儲備,足以幫助他們改正缺失。
談論到中國迅速膨脹卻未受到嚴格監管的影子銀行系統時,索羅斯透過《華爾街日報》警惕領導人不可掉以輕心。他指出中國領導人當然有能力與財力消除泡沫化危機,不過既得利益者的阻礙勢必是一大考驗。
讓人好奇的是:人民幣是否將取代美元成為國際貨幣?索羅斯回答《南華早報》道:“未來一定會發生,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政府太急於見到人民幣被使用於國際交易中,卻不允許國際市場與國內市場緊密連接。基本上這個政策很聰明,保護中國免受外部衝擊而製造太多麻煩,只是在人民幣成為國際貨幣以前,中國國內市場理應變得更加成熟,國際市場也需要得到更好的控制和變得更加穩定,否則美元恐怕還是主宰地位。”
“中國走哪條路”是最重要的事
根據《南方周末》的報導,索羅斯雖然一直關注著中國經濟,但卻鮮少在公開場合提到中國的體制改革。
4月6日在與INET青年學生座談時,面對中國學生的提問,索羅斯說,過去中國的經濟改革取得了很大成就,經濟和社會快速發展,釋放出很多能量,但他認為新的經濟模式在缺乏更進一步改革的情況下難以成功。索羅斯主張的“進一步改革”,是一種開放社會的理念,這樣的社會能滿足生活在其中的人們的需求和利益,人們自己決定需要哪種模式。“西方的民主制度基於多黨制,本身也有缺點,中國應該有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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