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國變成世界第一時,又會怎樣行事?對鄰國和其他亞洲國家來說,後果又是如何?李光耀指出,中國期望當他的影響力更大、更強時,新加坡能更尊重中國,不像其他新興國家,中國希望做中國,並以此身份被接受;中國說,不論大國小國都是平等的,他們不是暴君,但“當我們做了什麼他們不喜歡的事,他們就說,你讓13億人不高興了...所以請搞清楚你所處的位置。”
李光耀認為,中國希望成為世界第一強權,其他國家也正重新尋找自己的定位,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他們阻饒中國、置中國的核心利益於風險中時,他們需要承擔後果,例如被經濟制裁。
但中國在崛起之際也會面臨阻礙,李光耀提出有趣的觀點,他認為主要的挑戰是語言和文化。“不精通漢語的人到那裡,要怎樣融入社會?”“除非讓英語成為主要語言,像新加坡一樣。”
布萊克威爾指出,李光耀認為中國的一個核心觀念,還停留在殖民化、剝削、恥辱之前的世界。中國在中文裡是“中央之國”,提醒了這是一個由中國主導的區域,其他國家就像中國的附屬國,帶著貢品到北京。
因此李光耀說,不要期望中國會展現出自制,李光耀也認為,美國在亞洲的平衡角色在這個世紀裡是不可或缺的。
布萊克威爾指出,“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對國際體制的抵抗,由於中國在國際體制中的份量,李光耀警告:世界必須在30至40年內找到新的平衡,不可能假裝中國只是另一個大玩家(player);它是世界歷史上最大的玩家。”
希拉里第一次以國務卿身份在布魯金斯研究院發表演講時,曾質疑權力平衡的概念是否能恰當套用在當前的亞洲情勢上,布萊克威爾說,李光耀是一個傳統的19世紀歐洲權力平衡論者,他認為美國在亞洲的勢力絕對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只有美國才能平衡中國的力量。
中國會避免損害中美關係
阿里森對《外參》表示,李光耀認為中國達到成就的策略是“建立一個強健、繁榮的未來,利用本身眾多、技能日益嫺熟和受過教育的工人,趕超其他國家。”而在達到這個成就的過程中,中國會避免任何損害中美關係的行為。
李光耀說,中國瞭解到,如果他們保持和平崛起,只在經濟和科技上尋求第一的位置,他們不會失敗。軍事方面,在中國的科技發展和運用還無法取代美國之前,中國領導都不會想要與美國對抗。
但李光耀也強調,中國是否會成功地成為世界第一?沒人能保證,他認為,自己在這個預測上出錯的機會大概是五分之一。“我不會說(出錯機會)是零,因為他們(中國)的問題都很重大:體制改變、企業文化改變、降低貪腐、塑造新的心態。”
在李光耀看來,未來的美中之間會有一場激烈的競賽,21世紀將特別會是霸權競賽的世紀,但在可預見的未來,美中之間不會發生軍事上的衝突,在安全領域上,中國明白美國對此投入相當多,也佔有很大的優勢,所以在中國超越美國之前,不會與美國對抗。
中國崛起的同時,分析家也觀察著美國體制是否正處在衰退中。布萊克威爾指出,如果美國確實處在這個情況中,就無法扮演李光耀希望的權力平衡角色了。“美國雖然因為債務和赤字而走得跌跌撞撞,但李光耀不懷疑美國會掉到第二名的位置:美國在歷史上展現出很強的更新和重啟能力。雖然美國現在面臨著非常大的經濟困難,但美國的創造力、彈性、創新精神都讓他足以抵抗這些核心問題,讓美國重新獲得競爭力。”
因此,李光耀認為未來的20到30年,美國還會保持世界唯一超級強權的地位。
但中國的崛起是否會讓目前的全球平衡重新調配?李光耀認為答案是肯定的,他說,像中國這樣規模的國家如此快速地崛起,是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事,因此還沒有人明白如何面對亞洲或全球的權力結構的轉變。
李光耀在《李光耀:大師對中國、美國與世界的洞見》一書中的回答都相當直接、簡鍊,對中國與美中關係也有獨道看法,阿里森對《外參》表示,李光耀有許多觀點都值得特別注意,其中有兩點對西方人或西方領導來說特別有用。
“第一,他認為中國領導是真的想成為亞洲和全球第一的強權,就如同他說的:‘為什麼不?他們對命運重新醒悟的認識就是一股壓倒性的力量。’第二,他認為中國不會在由美國建立的戰後秩序裡輕易地接受所給予的位置。相反的,中國意圖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並且以中國的身份被接受,而非以西方榮譽成員的身份被接受。”阿里森說。
布萊克威爾(Robert Blackwill)(《外參》記者柯宇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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