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互聯網是一座巨大牢籠

《外參》編譯 段灼華

　　2000年，時值世紀交接、互聯網正起飛之際，當時的美國總統克林頓做了一個有趣的比喻。他說，中國努力控制網絡之舉，就像把“果凍釘在牆”，當時沒有太多人懷疑克林頓的說法，一來互聯網無所不在，分散世界各地，渠道如此廣泛，全面封堵難如登天；二來互聯網是一種新科技，是一種可以將外部信息不受時間地點限制傳遞給用戶的新產品，且通訊技術的革新，很大程度幫助推翻獨裁政權，如1917年俄國的布爾什維克革命通過電報技術、1991年蘇聯解體時短波廣播的作用以及2010年社交媒體為“阿拉伯之春”推波助瀾，互聯網看似非常有機會削弱甚至毀滅中共獨裁統治。

　　中共建立國內獨特的互聯網環境

　　然而，多年之後的結果讓人困惑，如《經濟學人》說，互聯網本該在幫助中國民主化的過程扮演關鍵角色，但它卻讓這個專制國家加強控制。中共不僅在互聯網的快速演化中順利存活，還進一步顯示自己有駕馭新科技的能力，使他們更大規模地控制社會，成為其他專制政權壓迫人民的典範。中國政府僱用大批網絡警察、硬件工程師、軟件開發商與宣傳人員，試圖過濾、監控和引導中國網民，中國網絡公司也必須對當局卑躬屈膝，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才得以獲經營許可，從而發展茁壯。

　　多年以來，中國政府耗費極大心力打造“中國特色”的互聯網。在這片園地裡，言論自由是被管制的，同時，整個網絡產業都圍繞著如何為國家完成目標並大撈一筆。最值得一提的是前無古人的“防火長城”，把臉書（Facebook）或推特（Twitter）等廣受歡迎的社交媒體阻擋在外，政府與他們信得過的百度、騰訊、人人和新浪合作，推出類似西方社群網絡的服務，諸如微博。於是，這波網絡浪潮底下，中國顯得獨樹一幟。

　　《經濟學人》指出，這些新型態服務，對中國百姓的生活產生極大影響，允許各種消息以前所未有的傳播方式抵達每個網民面前，然而，西方網絡公司要進軍中國市場仍是困難重重。以全球最主要的搜索引擎谷歌（Google）為例，它曾一度遵循中國指令辦事，於2006年推出自我審查機制，最終還是在2010年退出中國大陸，不只是厭倦了礙手礙腳的限制，中國的黑客攻擊也得記上一筆。西方有太多政府機關和私人企業飽受中國黑客困擾，《紐約時報》即是血淋淋的例子，黑客們竊取知識產權，攻破防禦系統，甚至入侵異議人士的電子郵箱。

　　中共成功地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建立國內獨特的互聯網環境，如《經濟學人》形容，中國互聯網彷彿是一個被柵欄孤立，周邊圍繞警衛的遊樂場，這個遊樂場基本上跟外界的並無太大分別，很混亂，很多姿多彩，也有很多遊戲、電子商務和其他服務，但它還是一座巨大牢籠，生活在其中的人們經常受到監督和操縱。

 

　　中國互聯網是一座巨大牢籠。

　　當局控制互聯網的手段有時極為荒謬可笑，常常成為網民茶餘飯後的笑柄，但不可否認，政府機構每年投入鉅資開發軟件，用以追蹤和分析網上行為。他們既要聽取公眾意見，也要在任何可能威脅政權的言論或活動蔓延之前先行打擊。舉例來說，劉曉波就是這麼一位打破規則之人，由他共同起草的《零八憲章》原先在互聯網上散播尋求支持，但很快地，劉就被判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鋃鐺入獄，儘管他在2010年獲諾貝爾和平獎，但在嚴格審查作用下，仍有許多中國人對他不熟悉，“劉曉波”三字亦是敏感字詞。

　　互聯網迫使政府更有效率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記者莉莉‧郭（Lily Kuo）在博客“石英”（Quartz）寫道，根據2013年2月《人民論壇報》（People’s Tribune）完成的調查，受訪的2100名中國官員中，有高達一半害怕微博導致社會動盪，另一份2010年的研究則顯示，超過70%的官員患有“網絡恐懼症”，擔心網絡的蓬勃發展會對其職業生涯不利。另一方面，中共也鼓勵政府機構深化對互聯網的瞭解，截至2012年12月，政府方面共開辦17萬6700個微博帳戶，比前一年增長250%。

　　

　　政府機關多方開辦微博帳戶以深入了解互聯網。

　　中國是否能無限期控制和操縱網絡？《經濟學人》給了否定答案。當克林頓的“果凍論”問世時，中國網民只有2000萬，現在已擴張至5.6億人，幾乎與北美和歐洲加總起來的互聯網用戶一樣多。而且，中國互聯網人數增長最快的區域在農村和貧窮地區，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手機上網的數量超過電腦上網，意味著當局受到來自互聯網的挑戰勢必越來越多。具公民意識的博客作者，加上追隨的粉絲，開始關注空氣質量、汙染和治理效率等問題。政府備感壓力，不得不對他們做出回應，提供合理解釋，如此一來，因為互聯網的存在，中共必須使自己變成更有效率的政權。

　　這就是很多學者討論的“適應性專制”或“韌性威權”。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兩家電信龍頭華為和中興，也是很多中亞、東南亞、東歐和非洲國家電訊設備的供應商，這些國家無不希望利用互聯網同時控制互聯網。於是，在如何管理互聯網的議題上，中國、俄羅斯和上述國家成為一個集團，共同對抗西方民主國家的同盟。

　　中國的異議人士曾經指出，要知道你的自由有多大，先知道你的籠子的界線在哪裡。就互聯網而言，我們可以說，中共建立世界上最龐大、裝備最齊全的籠子，也可以說，中共這麼做只是為了幫風中殘燭的政權爭取更多時間。無論如何，中國絕對是一個特殊個案，未來演變雖難預測，但肯定會為人類帶來全新教訓。（《外參》第3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