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那媽，頂硬上！」：捍衛粵語和繁體字，反抗文化專制

廣東陸豐烏坎村村民為保衛土地人權，趕走貪官污史、反抗中共專制统治的維權鬥爭正在轟轟烈烈地展開，不但吸引了全世界媒體的關注，而且引發了附近地區民眾一系列反抗强權維护人權的群體運動，大有從此翻開中國人民反抗中共暴政新一頁，為全國人民樹立民主革命新摸式的趨勢，令到廣東當局乃至「中央」面對己覺醒的民眾團結一致的集體反抗左支右絀、無從應對、焦頭爛額，在全世界面前暴露了專制政權色厲內荏、外强中干的本貭和瀕於滅亡的現實。

可是隨後令全世界大跌眼鏡的不是中共廣東省委派出副書記率工作組與烏坎村民談判，口頭答應村民歸還土地等四項要求，而是廣東省政府宣佈自2012年3月1日開始實施「禁粵語及繁體字」的「行政命令」宣稱2012年3月1日開始，電視台及電台廣播均不得使用粵語方言，一切紙媒不得使用繁體字，……違者「行政處罰」云云。十足一個输紅了眼的賭徒不顧一切地押上了最後的睹注。

2010年廣東當局曾藉口舉辦亚運會己嘗試過用行政手段强行「推普禁粵」，結果引起廣東民眾强烈反對，7月25日數萬廣州市民齊集江南西地鐵站、人民公園和北京路步行街高呼：「丟那媽，頂硬上！」、「捍衛粵語」、「反對文化專制！」等口號，與大批軍警對抗，驚動世界，港澳臺海外華人紛紛響應支援廣東民眾的抗爭，廣東當局不得不放下不提。沒想到一年半後正當中共為籌备「十八大」權力交接「平穩過渡」極需「維穩」，而烏坎村土地維權群體抗爭如火如荼之際，廣東省政府居然舊事重提，竟然甘冒大不諱，公然與民意作對，重挑事端，以此測試人民群眾的耐受力底線，若套用中共一貫的「陰謀論」思維，人們不禁要問；廣東當局是否瘋了？還是故意給中央「添亂」？

查中共之「建黨」、「立國」無不建基於「一元化」之上，一貫強調「突出政治」、「黨領導一切」，早些年，連稱呼其正名「共產黨」都會被視為「不敬」，甚至被加罪，必須稱其為「黨」。如「黨的領導」、「偉大的黨」、「忠於黨」、「歸功於黨」……意即普天之下只有一「黨」別無其他(其他的八個「民主黨派」不過「花瓶」而己，何稱得上「黨」？) 因是唯一，故根本無需稱政黨名「共產黨」。至於國家、「政府」更是共產黨打天下得之的私產，所謂「勝利果實」！各級政府部門、政權機構，从中央到地方莫不過「橡皮圖章」而己，權力百分百掌握在各級「黨組織」手裏。反映在文化上，這樣高度專權的黨和政府必然追求「大一統」文化，只容許一種思想(所謂「共產主義理想」) 、一個聲音(「黨」的聲音) 、一種文化(所謂「無產階級文化」……统到最後，甚至對率土之濱還保留着數千年傳留下來的若干地方方言都看不順眼，視其為對抗中央的「化外之音」，江湖之遠，有幾聲鳥語咶噪，紫禁城深宮之內的皇上就睡不安穩了，非要去之而後快。而首當其衝者當數粵語，肇因「改革開放」以來，廣東最早接触觸外來文化，「文化北伐」漸成趨勢，港台文藝、粵語卡拉OK、廣式飲茶點心風湧而上，直達北方的窮鄉僻壤……，所有這些不可能不引起本身嗜權如命，近年還患上權力喪失恐懼症的北大人的恐慌，全世界的獨裁暴君、中國數千年歷代封建帝王，無不時刻恐慌失去政權，可是像中共政權這樣對邊遠之地的地方方言竟如此恐懼，不惜踐踏當地風土民情激起地方民怨也要頒令禁絕的還真沒有過，可見中共政權的虛弱己到了什麽程度！

對地方諸侯而言，掌實權的都是空降而來的京官(為防「地方主義」，對上海廣東這些沿海經濟發達地區，中共從不會任用當地人做一把手地方官，總是挑選窮鄉僻壤出身的外省人空降來主政)他們從未真正地在廣東的民間生活過，不過視廣東為他們仕途中一塊跳板而己，他們既不可能感受嶺南文化的真蒂更無從了解當地老百姓對其獨特文化的深厚感情。海外傳媒分析他們中有人為迎合中央「大一统」的固有思維，呼應中央「建設文化大國」的烏托邦狂想，想以此為「政績」向北京邀功，以圖分配更大的權力、擠進「中央常委」的權力核心；又或為有人想在當今群體抗爭運動此起彼落風起雲湧之際為中央探路，實測一個「剿」、「撫」之間平衡點爭頭功。可是看來他們都打錯了算盤，這幫靠武力「打天下」而不是靠人民選舉授權而獲得權力(或自賦權力) 的當權者是不會懂得人民力量的强大和偉大的，民怨積累到一定程度，反抗的力量一旦找到突破口，你就別想能强壓下去了，當權者在玩火自焚。

12月29日，海外「民主中國」、「新世紀新聞」等網站發表王德邦先生「从中国东部与西部地区民情比较看社会发展模式」一文，以一個長年行走於東部經濟發達地區和西部經濟落後地區的社會工作者身份，作實地考察社會調查，廣泛接觸東、西部各階層民眾，了解他們對改革開放的評價，對社會現實及未來前景的看法，得出極具普遍意義的結論，其中有關廣東的部份轉錄如下：


近年來我在中國東部所謂經濟發達地區與西部所謂經濟落后地區行走，感觸良多，其中民間百姓對中國近二十年來社會發展的看法與現實經濟狀況好壞的常理的背離讓我大跌眼鏡。按理說，東部所謂經濟發達地區民眾應該對最近二十年以來社會發展滿意度高，西部落后地區民眾對近二十年來社會發展滿意度低，但事實卻完全相反。從我有限接觸的幾個方面來看，我深切地感到中國越是落后地區民眾，對最近二十年以社會發展，尤其是2004年國家減免農業稅后，滿意度相對要高，而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民眾卻對近二十年來社會發展普遍感覺不滿，甚至可以說達到怨聲載道的程度。

去年暑假，我前往廣州探親，…….，讓我自嘆見少識窄而深感廣州不愧文明窗口、領時代先風之地。也由此我更覺得廣州出租車司機針砭時弊已經成為職業習慣。不過再一想，就算從迎合人心而言，為什麼是針砭時弊才迎合人心，而不是歌功頌德來迎合人心呢？由此也可以看出，人心向背，時弊深重，不公肆虐，正義難尋，以致人人心中皆有一腔憤懣，不吐不快。

看來作為中國經濟改革前沿，享有經濟發達盛名的廣州已經是社會矛盾聚積、民怨沸騰。

如果說我在廣州幾日感受不足証明當地民怨狀況，那麼檢點近年來廣州及其周邊地區從太石村選舉到南海三山土地維權，從今年六月的潮州事件、增城事件到近日仍在持續發酵的陸豐烏坎事件，從這些風起雲涌的群體事件，我們不難看出廣東大地蘊藏的民怨怒火。當然，每天在廣州市政府與廣東省政府門前集會靜坐的上訪民眾，也從另一個側面注釋出廣東多年發展中積下的冤情之深重。

是否廣東衹是中國沿海發展出現普遍民怨的特例咧？從我近年關注中國的上訪維權群體來看，由南往北，從廣東、福建、浙江、上海、江蘇、山東等沿海經濟發展較快的省市，屬於中國上訪群體較多的地區，並且也是近年來群體性事件多發地區。由此可見，中國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民眾並沒有因經濟相對富裕而增加對社會發展的認同度，相反還積累了深重的冤情，蓄釀了濃厚的怨氣。總體感覺西部經濟落後地區社會氛圍還是沒有東部沿海那麼緊張，那麼怨氣沖天、一觸即發。

至於產生這種社會現象的原因，作者王德邦先生將其分類歸納為自然地理、交通運輸、經濟政策和資訊開放……等各方面，然後結論說：

沿海經濟發達地區與西部經濟落后地區民情反差及原因追溯，有力証偽了中國畸形經濟改革的所謂成就，否決了那些中國模式論的痴言狂語，深刻地揭示出中國幾十年來經濟發展的病症——沒有對權力監督與約束下的畸形經濟發展，祗能導致世界最壞的權貴經濟，而這種建立在破壞游戲規則、摧毀公平正義，淪喪法制道德，通過強取豪奪來壟斷瓜分各種資源的經濟發展模式，必然導致冤盛四野、怨聲載道，如果以此模式繼續發展，最後就算西部地區也達到東部沿海經濟水平，那也祗能是制造了更多、更廣、更深的不公不義的社會矛盾，產生更大、更高、更強的民眾不滿與怨憤。那麼這樣的發展模式究竟能給普通民眾帶來什麼？究竟要將中國引向何地？這樣的發展能給中國以和諧嗎？

從東部沿海地區與西部內陸地區民情狀況我們應該警醒：中國必須開啟全面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的改革，從根本上讓全民來參與改革，即通過民主來調動全民積極性，通過民主來聚合全民智慧與共識，打破權力主宰社會一切事務的局面，使權力受限於自己的職責范圍，恢復社會規則，重建社會價值與道德，使社會發展行進在公平、正義的軌道上。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扭轉今日這種導致社會全面危機、民怨沸騰的發展模式，重拾中華民族向現代文明轉型的希望與信心！

依筆者看，王先生的社會調查很具普遍性和代表性，分折也很有道理，但是他結論希望中共「通過民主來調動全民積極性，通過民主來聚合全民智慧與共識，打破權力主宰社會一切事務的局面。」却太不現實，近乎痴人說梦，若然中共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交出手中的權力還政於民，中國早就民主化現代化了，何待今天？

不過，這篇文章清楚地指出了廣東當前的形勢：「積累了深重的冤情，蓄釀了濃厚的怨氣。」，「那麼緊張，那麼怨氣沖天、一觸即發。」其對廣東嚴峻的局勢分折明確無誤。如果說全國民怨像堆滿干柴，廣東則無疑是堆滿了火藥桶，此時廣東當局的「廢粵禁繁」無異是在火藥桶旁邊玩火！

歷史證明：當一個人(或者一個權力集團) 處於權力的頂峰(不受任何制約) 的時候，為保權力，他(他們) 會失去理智，做出許多愚蠧的行為，但是結果只會是加速專制的滅亡，這種事例，近年來我們見得還少嗎？本文前面提及的烏坎村反暴群體運動還未平息，廣東當局又點起廢粵語更大的火頭，就是這種本貭決定了的喪失理智的愚蠢行為，無疑在自掘墳墓。中共當權者之所以如此，是由他們的本貭決定的，在他們的思想深處還是中國數千年封建帝皇那一套「打江山，坐江山」的傳統理念，他們的軍頭王震有一句名言：「我們共產黨的江山是犧牲两千萬條性命換來的，誰想要，拿两千萬顆人頭來！」他們以為江山打下來了，就是他一黨的私產了，愛怎麼享受就怎麼享受，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你們小老百姓只有乖乖地做順民的份，誰要是不聽話敢說個「不」字，「咔嚓」一聲殺你的頭！全國一年十幾萬起群體事件，烏坎村民趕走共官實行村民自治，他們一點也不担心，似還「任凭風浪起，穩坐釣魚台」，就因為群眾手無寸鐵，離「拿两千萬人頭來換政權」還差得遠了！他們這種高度一元化的「大一統」思想絕不會止於廣東一省，粵語一(方) 言，看來凡是與京城語言不同的語系特別是地方特色鮮明的方言，管你有多長久的歷史？海內外擁有多少使用的人口？統統都在北京撲滅的計劃之內，下一個可能就是上海話、四川話……近日，北京不是又密鑼緊鼓地推出什么「限娛令」大幅削減各地電視台的大眾娛樂節目，騰出黃金時段進行所謂「嚴肅政治教育」嗎？可以預期，中共新一輪的「文化大革命」文化專制倒行逆施，勢必引發更大規模的群體反抗運動，使民主與專制的最後決鬥提前到來，很可能成為中國大陸茉莉花革命和中共政權轟然倒台的前奏曲。

無知滿頇蠻橫的中共政權，他們完全不明白，時代不同了，隨着信息科技一日千里的發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iphone、ipad的廣泛使用，個人之間、群體之間的聯絡日慚快速密切，大規模的群體運動己經輕而易舉。筆者所在地香港，近日就曾因意大利品牌公司D&G禁止港人拍攝橱窗，經網民在facebook串連、連日發動萬人挑機示威抗議，驚動全球，當事者不得不賠礼道歉收塲。現在的革命己不再是中共毛澤東式的流血殺戮、「两千萬人頭」的革命了，現在的茉莉花革命，只是在家敲敲鍵盤、打打電話，發發短訊，萬千群眾湧上街頭，就足以推翻一個「武裝到牙齿」的獨裁專制的政權了。去年突尼斯總統本阿里，埃及總統穆巴拉克，利比亞獨裁暴君卡扎菲….. 不都是這樣被推翻的嗎？

2010年廣東當局「推普禁粵」之初，站出來高呼「丟那媽，頂硬上！」的廣州市民，相信大多數最初的反應，只是覺得自己的母語受到損害，要站出來捍衛自己日常使用慣了的語言，很少人會提升到反對文化專制的層面上去考慮，當時處於時代前沿的知識分子和文化人也大多着重分折和强調粵語的悠久歷史、豐富的聲調、傳神的俚語，試圖規勸當權者收回成命，記得筆者也適時應節地寫了幾篇「廣東話趣談」首發在香港文藝雜誌《百家》上，但很快就為廣東省官方刊物轉載，受「黨」直接領導和操辦的「黨刊」都冒險犯難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中央及廣東當局照理就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政策是否有問題了。可是，共產黨的「中國特色」之一就是死不認錯，一再與民意作對，從反面教育了廣大民眾，從去年底人們喊出「丟那媽，頂硬上！」「反對文化專制」的口號看，人民大眾己經進一步覺醒了，己經把這一場捍衛粵語和繁體字的斗鬥争上升為反對文化專制、甚至反抗種獨裁專制的政治鬥爭了。

中共的「推普廢粵」，打擊的目標絕非單單粵語方言這麽簡單，真正的目的是給全國人民洗腦，强化「黨的一元化領導」的大一統意識，鞏固其專制政權。香港電視新聞為此採訪廣州街頭的路人，幾乎全數對這種文化專制极極為反感，其中也有一個在粵的北方「土冒」操着結結巴巴的「普通話」說：「都…都…都『解放』這么麽多年了，還在講... 講…講廣東話，不像話、話、話……」於是，這次群眾抗議還湧現出不少新口號、新方向，其中之一有「聽唔明，番鄉下！」(「聽不懂就回老家去！」可見當地民眾己不再「犬儒」，己不再像「解放」初期五六十年代那樣把那些把持全省所有大小權力，享盡特權却自稱「大老粗」的北方「土冒」(所謂「南下幹部」) 視作神明了。廣東電視台的播音員不客氣地對他們說「自古以來，入鄉隨俗都是一種基本的禮儀，更何况你們是手握聖旨為官而來的，就更應深入民間，體察民情，現在你們不去好好學習當地的語言文化，反而要求全省人民遷就你，不淮講家鄉話，天理何在？！」說得好！說出了全省大多數人的心聲。向這位勇敢正直的播音員致敬！

其實，若單就技術層面而言，在一個幅員廣大的國家裏挑選一種語言作國語，作統一通用的語言和適度簡化繁复的文字也未可厚非，據查史，民國初年，粵語還差點被選為「國語」，據說是孫中山先生考慮到前清朝推行北京官話己逾百年，不想半途而廢，也不欲南北議和節外生枝，因而說服粵藉國會議員放棄此議。問題不在於選擇哪一種語言作「國語」；推行什麽文字作统一文體；問題在於當政者用什麽方法來選擇及推廣國語？用什麽方法去簡化漢字？人民反感和反抗的其實是中共那種完全不徵詢民意，完全不尊重專家學者意見用武力强制性作決定，用「行政命令」這樣强制性手段霸王硬上弓硬性推行的手法，進而反感反抗中共一黨獨裁的專制政權。

為中共計，你們是否愚蠧得太可以了？是否神經太過敏了？一種行之數千年的地方方言，怎麽到了你們治下就成了「顛覆」工具？貴黨的創黨主席毛澤東不是一再自詡「當代秦始皇」，自稱「秦始皇加馬克思」嗎？秦始皇以為讀書人最大的反叛者，是其王朝的最大危險，於是不惜殺盡天下儒生，來個「焚書坑儒」以為這樣就可天下太平傳之萬世了。結果怎麽麼樣？－－「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歷史是不是很諷刺呢？毛澤東說「我們比秦始皇勵害多了，秦始皇才殺了四百個儒，我們殺了四萬個…….. 」結果怎麼樣？死後尸骨未寒，老婆侄子一帮權臣就被一綱打盡，「既定方針」也被全盤推翻，歷史就是如此無情如此諷刺！

若嫌秦始皇太遠，不妨近學貴黨昔日的對手國民黨，該黨敗退台灣初期，也是出於威權主義「大一統」思想，曾在學校裏禁台語，學生要是互相說了台語會受處分……結果遭遇抵制，更埋下了日後政權垮台的禍根，筆者姑且奉勸一句：禁方言，不是那么麽好玩的，更何況粵語關乎到港澳海外華人，據統計全球有1.2億人使用，屬唯一被聯合國正式列為「語言」的中國方言，禁粵語，貴黨玩得起嗎？別玩火自焚了，給自己留條全尸吧。最近熱爆香港全城，但却遭大陸禁播的香港電視劇「天與地」裏有一句潮語對白，堪稱名言絕句，特錄之送中共當權者及與全國人民共勉：「所謂『和諧』不是指一百個人只有一種聲音，而是指一百個人有一百種不同的聲音之餘，還能彼此包容互相理解。」

(寫於2012年1月3日-10日，香港)

(www.davidyung@blogspot.com)
作者：李大立，《纵览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