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薄一扁

沈泽玮 

      2009年5月，时任国民党主席的吴伯雄到中国大陆访问，与重庆市委原书记薄熙来会面，吴当面夸薄是“大陆马英九”。

　　如果以中共中央周二晚上11点发布的消息做参照，吴伯雄抛出的“大陆马英九”的生动比喻可能只触及了外表而非核心。马薄两人均长得帅气挺拔，喜欢小秀英语，两人都当过部长，也娶了学法律的太太。但马英九的守法精神恐非薄熙来所能及，马夫人周美青的善心朴实，看来也非薄谷开来所能媲美。

　　“大陆马英九”现在似乎更趋近“大陆陈水扁”。

　　阿扁因贪污腐败被定罪，薄熙来则因“严重违纪”，恐难逃牢狱之灾。扁夫人吴淑珍被指有坐在轮椅上数钞票的习惯，薄太谷开来则被指涉嫌杀死一英国公民。男人出事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因为管不了老婆，到底是谁影响谁、谁害了谁，现在都不好说。

　　61岁的阿扁口才了得，搞宣传包装手法高明，走到哪里都是新闻点。有台湾朋友说，2000年总统选举去听阿扁竞选演讲，情绪不断被撩起，简直像中邪。

　　阿扁玩民粹玩得出神入化，打“爱台湾”牌打得炉火纯青，不断以意识形态绑架深绿。2000年风光上台，2008年落寞下台，因贪腐被判入狱后，最伤的是台湾的独派和主张台独的民进党。因为阿扁，台独等于贪腐、选择民进党就等于选择贪腐的帽子，永远可以被强扣在独派和民进党头上。

　　62岁的薄熙来作风高调，喜欢彰显个性魅力也善于利用媒体塑造个人形象，走到哪里都是媒体焦点。他在2007年主政重庆后，没多久就独树一帜地展开以操作“唱红、打黑、共富”为主的重庆模式。但这个接近群众运动式的重庆模式也引起改革派忧心，重庆是否要走上文革的回头路？

　　薄熙来抓对了部分民意的脉搏，他的举措迎合了部分民众对贪污腐败、贫富分化等社会现实的不满情绪，为他赢得以民粹主义为基础的支持力量，更使他成为部分左派学者和舆论拥簇的政治代理人。薄熙来出事后，左派气势受到沉重打击。

　　魅力型领袖往往深谙民粹的秘诀。薄扁两人都以操作民粹主义赢得部分民意，但大陆和台湾之间的明显差异是，台湾实行的是民主选举制度，大陆基本上还是人治强过法治。在民主选举中，候选人必须争取民心民意，才能抢得每一个选民背后所代表的每一张票；在人治色彩浓厚的政治体制里、在高度强调团结统一的党文化里，欲挟民意求突进，则可能有反效果。

　　一薄一扁，反映了在一个中国底下，大陆地区和台湾地区之间存在两种制度的巨大差异，以及它所体现出来的两种社会面貌。

　　台湾的选举制度确保主政者的表现和操守，定期受到民众监督，避免出现权力腐化和道德堕落的现象。相对独立的司法制度是第二层把关，只要私德败坏、贪污违法，堂堂总统在下台后也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

　　台湾政治虽然看来乱糟糟，但社会稳定度相对高，政治权力的交接也能平和进行。在阿扁入狱前后，蓝绿阵营的媒体和舆论虽然每天吵不停，但官方无须一再高举维稳大旗或加大宣传统一思想，社会本身就可对矛盾和争议进行自我调节和平衡。

　　与之对照，中共中央本周二晚上公布“薄熙来事件”的初步调查后，大陆官方不止没有放松对网络舆论的管理，还通过官方平面和电子媒体连日宣传，借访问十几名各地党干部和民众的形式，表达维护党中央的决定，进一步强化全党立场。

　　说到底，没有什么比国家的民主与法治建设更重要。除了促进司法独立，大陆更应加大推动政治体制改革，加强对官员的权力监督及深化权力交接的稳定性，才能长久有效地维护社会真正的和谐稳定。

《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