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是偉大領袖也是重大罪犯

《新史記》記者柯宇倩／對於革命，他抱有憧憬，但對於革命的殘酷，他至今懊悔不已。他是李敦白（Sidney Rittenberg），一個熱烈投入中國革命事業，卻也兩度入獄的共產黨員；一個寫下中國歷史的美國人。如今，一部名為《革命者》（The Revolutionary）的紀錄片問世，鏡頭前，李敦白悠悠訴說著自己大起大落的經歷與人生感悟。

 

回美展開新生活

 

李敦白原本站在極左的位置上，但最終他重新思考了中共的本質，並離開待了35年的中國。德拉寧對《新史記》表示，李敦白最後選擇離開的原因，是他發現1978年第二次出獄後的中國，已經不是那個在他1968年被捕前的中國。第二次出獄後的中國，已轉變為自利、消費主義、貪腐的中國，並且因為文化大革命，帶有對黨的幻滅氛圍，這些因素，都是促使李敦白離開中國的原因。

 

出獄後，李敦白先在新華社、中國社會科學院擔任顧問，李敦白也前往北京的美國使館，告知自己的護照丟失。取得新護照後的李敦白，在1980年3月17日帶著家人回到美國，展開全新的生活。

 

回美國後，王玉琳教授烹飪，李敦白教授成人課程，之後，李敦白的人生再度與中國接軌，在美中關係上貢獻所長。李敦白創立了一間公司——李敦白聯合公司（Rittenberg Associates），協助在中國做生意的美國公司，提供諮詢服務。

 

李 敦白的人生曲折起伏，他曾在文革中激烈批鬥他人，也曾擁護民主，他曾堅信革命，也因為曾讓無辜者受到傷害而自責不已。德拉寧對《新史記》表示，李敦白到底 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希望由觀眾自己來決定。不過，在德拉寧看來，李敦白是個複雜多面的人物，在人生旅途中做了很多一般人不會做的決定，有些決定是能夠理解 的，有些決定不是。

 

但重要的是，德拉寧說，李敦白是毛澤東歷史角色的見證人，也是一些事件，那些現在已從中國公共論述中消失的事件的見證者，包括兩場20世紀最災難性的事件：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前者造成空前的人為性飢荒，估計3500萬至5000萬人因此死亡；後者造成中國社會和中共內部的分裂，數以千計的人死亡、文物遭到破壞。但在中國，卻找不到這類資訊，不論是書籍、電影、博物館、網路。《革命者》也無法在中國公開上映，然而，這些都是瞭解今日中國的重要元素。

 

可 以肯定的是，李敦白是個有幽默感的人。德拉寧對《新史記》說，李敦白在四次訪談中講述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最後一次的訪談，李敦白花了幾個小時回答提問，迎 接著針對毛澤東時代歷史事件的各種疑問，訪談快結束時，德拉寧問：“你對我們有任何問題要問嗎？”李敦白答道：“有，我們何時吃飯？”

 

毛澤東是偉大領袖也是重大罪犯

 

對於毛澤東，李敦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讓他簽名的那一刻。1966年10月1日，李敦白和其他五名外國朋友受邀登上天安門城樓，欣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7週年慶典，並與毛澤東合影。李敦白掏出紅寶書給毛澤東簽名，當毛澤東接過李敦白遞上的圓珠筆時，問：他該寫些什麼？李敦白登時腦袋空白，說：簽個名就好。“那是我一生中最愚蠢的時刻”，李敦白懊悔當時為什麼沒請毛澤東寫些話。

 

李敦白說，毛澤東喜歡開會，喜歡以生氣勃勃又民主的方式討論為什麼他的政策是正確的、哪些人、哪些地方沒遵照他的政策走，或指出黨什麼地方該改進，唯一一點，不能反對他的政策。

 

毛澤東也善於謀略。李敦白表示，毛澤東讓每個人都說話，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作法很好，但有一天，他大刀一揮，開始禁止任何批評，禁止在辯論會上發言，目的是為了剷除反社會主義份子。

 

李敦白印象中的毛澤東，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他認為，毛澤東是一個偉大的領袖，也是一個重大的罪犯，他是天才，但是個失控的天才；毛澤東總希望向世 界展示，中國也能文明化、民主化，中國跟俄國不一樣，他曾開放公共論壇，但一旦結果不是自己所預期的，他就採取殺雞儆猴的方式教育那些“猴子”。

 

 

 

李敦白在史丹佛學習中文。（《革命者》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