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記者柯宇倩／老一輩的美國華裔作家黎錦揚認為，如果作品想打入國際主流市場，就必須用英文寫作，或將作品翻譯成英文。目前居於美國密蘇里州聖路易市的華裔作家裘小龍，不但用英文寫作，還選擇了相當主流的文學類型——偵探小說。裘小龍希望讓西方讀者看到不一樣的中國，也希望讓中國的年輕人更瞭解自己生活的土地。
競爭激烈，從中找優勢
許多以英語寫作的華人作家，作品偏向社會紀實或描述歷史事件，但裘小龍選擇投入偵探小說這樣一個非常大眾化的類別，雖然讀者群更廣，但面對的挑戰也更大。“偵探小說市場在美國競爭相當激烈，雖說寫偵探小說的華人很少，但美國作家卻很多。”裘小龍在接受《明鏡》專訪時表示。
然而，華人寫偵探小說，也有優勢在。西方讀者熟悉的偵探角色，不外乎是柯南‧道爾那抽著煙斗的福爾摩斯，或阿嘉莎‧克莉絲蒂筆下依靠“小小灰色腦細胞”辦案的比利時退休警探白羅，如今，裘小龍作品中的刑警隊長陳超，對西方讀者來說，不只是一張全新的面孔，也有著很不一樣的個性。融入中國元素，創造獨特的角色和氛圍，可說是裘小龍的優勢，也是其作品的魅力所在。
裘小龍對《明鏡》表示，由於寫偵探小說的華人作家不多，因此比較容易受特定喜好的讀者追捧，如果讀者對中國感興趣，同時又對偵探小說感興趣，則這類讀者很容易就持續鎖定某個作家的作品。
裘小龍原本寫的是詩歌，而非小說。1953年出生的裘小龍，童年時期就遇上文化大革命，其父親因為經營香水生意被打成右派。裘小龍初中畢業時因為氣管炎不需至農村插隊，無所事事的他，在公園中遇上一位年長的退休校長，在這位老先生的鼓勵下，裘小龍開始自學英文，從此開啟裘小龍的英語之路，裘小龍隨後進入北京外國語大學英美文學系就讀，並且只讀半年大學就破格考上中國社科院外國文學研究所，師從著名詩人卞之琳。
裘小龍在80年代已開始用中文創作詩歌、撰寫評論、翻譯作品，其中更以翻譯詩人暨劇作家艾略特（T. S. Eliot）的詩聞名。1988年，裘小龍獲得福特基金會獎學金，前往美國聖路易華盛頓大學擔任為期一年的訪問學者，目標蒐集艾略特的相關資料，隔年卻因為中國發生六四天安門事件，原本沒想長久待在美國的裘小龍被迫留美，後只能在聖路易華盛頓大學繼續攻讀博士，最終在1996年獲比較文學博士學位，並一直留校任教至今。
會用英文寫作，一是因為裘小龍原本就具有良好的英文底子，並習慣以英文書寫，二是用英文才有市場。幸運的是，裘小龍的第一部英文小說《紅英之死》（Death of a Red Heroine）投寄出的兩週就被SOHO出版社看上，並且一次就被出版社簽下三本的合約，《紅英之死》更獲讀者青睞，拿下世界推理小說大獎，讓裘小龍成為首位獲獎的華人；《紅英之死》也入圍愛倫波推理小說獎和白芮推理小說獎。
從此，裘小龍寫偵探小說的筆再也停不下來，相繼推出《外灘花園》（A Loyal Character Dancer）、《石庫門驪歌》（When Red Is Black）、《雙城案》（A Case of Two Cities）等長篇，其作品相繼被翻譯成中、法、德、意、日、瑞典、丹麥、挪威等語文，書中的主人公陳超也越來越廣為世界各地讀者所知。
扭轉西方人的中國刻板印象
雖然用英語寫作，但裘小龍的小說仍舊“很中國”，並且試圖扭轉西方人對中國人的刻板印象。裘小龍賦予了陳超許多獨特的元素——年輕帥氣、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大學、一口標準英文、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共產黨員，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要屬他詩人的身分。陳超喜愛吟詩朗誦，總能隨口抖出李商隱、蘇東坡、柳永、艾略特的歌詞，文采洋溢，此外，陳超也有“凡人”的一面，例如他愛吃大閘蟹、面對美女會動心。
但在眾多西方面孔的偵探、警長中擺入一位黑頭髮黃皮膚的人物，而且還非西方人傳統認定的中國人形象，使得編輯不得不對對此提出意見。裘小龍對《明鏡》說：“我喜歡寫詩，所以剛開始寫作時，小說裡引用了不少詩歌，當時的編輯就蠻猶豫的，覺得小說中放這麼多中國古典詩歌沒有市場，但故事的主人翁喜歡寫詩，覺得就試一下吧。”陳超的標準英文也曾被編輯點名，認為這位隊長的英語語法“太正確”。不過就《紅英之死》受歡迎的程度，可看出西方讀者已接受這樣一位高雅的東方偵探；甚至有不少西方讀者專程寫信告知裘小龍，他們喜愛書中的詩歌，因此詩歌的內容也保留下來。
裘小龍認為，不必刻意投西方讀者所好，實際上上述例子說明很難去揣測西方讀者喜歡什麼。“我覺得沒必要考慮西方讀者對什麼感興趣。雖然寫作時完全不考慮商業價值很難，但商業價值不會是我主要的考慮因素。”
對於第一本書就暢銷的裘小龍來說，或許寫作的自由度更大，在選擇題材上有更多的空間。不過他對《明鏡》指出，很難說大多數的作家也會先考慮讀者對什麼感興趣，才動筆寫作。“我就想寫一個自己想寫的故事，如果剛好讀者喜歡看，你的書暢銷了，當然是件好事，但如果寫了一個想寫的故事，讀者不特別感興趣，也只能再繼續寫下去。”
對裘小龍來說，要考慮到西方讀者感受的地方，是加入中國元素後，能否將故事清楚、完整地呈現。“中國傳統小說中沒有偵探小說的類別，有包公、狄公案等公案小說，但現代意義上的偵探、警察小說是比較新的類型，沒有太多的傳統可以憑藉。中國的公安、偵探情況、法律、文化與西方都不太一樣，寫作時必須考慮西方讀者是否瞭解你寫的內容，這些因素對華裔作家來說都是個挑戰。”
華裔作家裘小龍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