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記》王東平
1937年11月初的死守松江三日,是淞滬會戰後期慘烈的阻擊戰。當時真相不明,異說紛紜,幾十年後逐漸清晰,但其中情節,實有予以梳理之必要。
淞滬會戰極其慘烈。這是當時外國人所攝照片。
【(B)松江專區和浦東】
為
了準備可能的戰爭,我方在行政上也安排了相應舉措。1936年江蘇省政府將上海市周圍的九個縣劃為第三行政督察區(注7),調歷任縣長,率警隊剿匪並有治
績的省黨部委員王公璵(注8)為專員。交待任務之重點在於訓練國民兵(壯丁)以備戰。設專署於松江,簡稱“松江專區”。
1937
年7月,省府給王專員三天假期,接待87師王敬久師長(注9)。兩王原為舊識,可以傾談。王將軍談及內定他將指揮三個師在上海應敵,兩人逐便服旅行,查看
吳淞、寶山等處地形(有時專署逯劍花秘書同行,也係舊識)。王將軍談及張發奎將軍將負責滬杭線及浦東一帶防務,王專員隨後即到張在上海的住處拜見,並請求
其檢閱各縣受訓的壯丁,張答應以客人身份著便服檢閱,並由浦東名人黃炎培(注10)等陪同,經十餘天檢閱了近20萬壯丁,此時已是8月初了。
8
月13日,淞滬會戰開始,張治中為左翼軍總司令,即率87師等趕到上海,同時張發奎被任命為右翼軍總司令,兼任第8集團軍總司令(第8集團軍主要負責杭州
灣北岸,另有第10集團軍劉建緒部負責浙北和杭州灣南岸)。第8集團軍司令部設於奉賢,陸續從浙江調來阮肇昌的57師和張鑾基的獨立45旅和少量炮兵進行
防務(以後兵力調動,但一般不超過二個師,直至11月初)。為了軍政密切配合,張發奎委任王專員兼第8集團軍政治處長,這樣若需地方辦事,可以直接通知
王,就無需發文到省府轉知,公文往返。專區的一個保安大隊分駐京滬、滬杭鐵、公路的橋樑重點外,張總司令充分利用當地壯丁封鎖渡口,搶修通往浙江的公路,
並日夜築建營防工事,讓日本偵察機對浦東駐有幾十萬大軍的傳言,莫辨真偽。
起初兩個月,浦東一帶除少量日寇登陸接觸
外,幾無戰事,我軍少量火炮還能擇機向敵艦轟上幾炮。專區所訓練的壯丁,後來陸續補充前線部隊,僅向87師即輸送了4個團(注11)。因為左翼軍所在的各
戰場,也多在松江專區的範圍內,專署自然還有一些行政事務需辦理,例如安置難民等事(注12)。
【(C)金山衛】
金山衛是金山縣南境沿海的一個市鎮,其南有大片沙灘,海水深40尺,明朝時倭寇就在此地大舉登陸。
“九
一八”事變前,陸軍大學的日本教官也說過“金山衛……都是登陸的好地方”。但1933年構築國防工事時,有關人員誤認此間水淺不宜登陸,唐生智將軍也來看
過,皮靴陷於泥漿中,也不認為這裏是可能的登陸點,所以未築永久性工事,而在其西,築有系列防禦工事——乍嘉線(乍浦-嘉興),海嘉線(海鹽-嘉興-吳
江)。但所有工事的保養維修缺乏制度,工事鑰匙多由當地鄉鎮公所保管(注13)。
張發奎主持右翼軍後,注意到此點,但因兵力有限,只配一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連,福斯炮4門。
由
於日寇有時窺測,8月20日戴笠率領參謀本部戰地調查勘測組,勘測沿海,建議金山衛應重兵防守(注14)。軍委會第一部接獲情報,提出敵有登陸準備,但估
計最多一個師團,難成大患,9月份,海軍部下令將兵艦上的大炮卸下集中於南京下關,將配置於各重要口岸,後來將劉崇瑞所帶的炮隊派往金山衛,但因安裝炮座
所需的鋼筋水泥等材料調用運輸困難,以致炮未到、地已失,未起作用(注15)。
【(D)松江城】
松江城在清朝為松江府駐地,築有堅固的城牆,因在滬杭線鐵、公路旁,並靠黃浦江,為水陸交通樞紐,自有軍事上的重要性,但周邊沒有修築國防工事。
“八一三”以後,浦東一帶較平靜,僅海邊有小規模的接觸,但松江城和城西南的火車站卻是敵機轟炸的重要目標,不但白天不斷偵察投彈,夜間也常藉照明彈而轟炸,因而城內建築物損毀嚴重,遍佈彈坑和倒地的電桿電線,居民逐漸逃光(注16)。
轟炸情況特重的有兩次:
9月8日,一隊敵機將剛停到火車站的列車炸得稀爛,死傷七百餘人!
此事在竺可楨的日記裡都有記載(注17),畫家程十髮因松江歸城化為瓦礫而輟學。
10
月28日晚,蔣介石在松江專署內召開軍事會議,夜半離開。會上張發奎提出持久消耗的戰略,保持實力,但被老蔣否定。可能日方得到情報,在29日拂曉前突然
派出約40架敵機,輪番狂炸全城半天,幸居民已逃空,傷亡不大,因警察多已逃亡,清理現場者多為僧尼等出家人(同注16)。
11
月,松江城內,縣政府人員和警察都已逃離,專署文職人員多已疏散。專署曾要求縣警察局姓孔的局長,隨專區保安隊行動,竟於夜間縋城潛逃了。當時縣長費公
俠,後來投敵,曾任汪偽政府的浙江省民政廳長。城中僅有一個保安大隊作為預備隊駐守,另一大隊分散在各縣鐵、公路交通要點,因乏商販活動,日常生活甚感不
便(同注16)。
註釋:
7 松江專區計轄松江、上海、川沙、南匯、奉賢、金山、寶山、嘉定、青浦九縣。
8 《徐州名人》,田秉諤等編,中華書局,2004年,256-260頁;吳洽民“王公璵先生事略”,《傳記文學》,43卷5期。
9
王敬久(1902-1964),江蘇豐縣人,黃埔一期生。1927年10月北伐軍到徐州時,王為團長。當時豐縣縣長王公璵想全殲土匪,而警力不夠,率眾請
王團長支援。王徑行率全團到豐縣,清剿土匪,1928年豐縣人士樹立了“王團長剿匪紀念碑”,但王團長因未事先請上級批准,被記大過。1932年為87師
副師長,參加“12·8”抗戰後陞為師長,而後任蔣介石警衛。1933年參加第五次圍剿,並進攻李濟深的人民政府後,為福州警備司令。1937年陞為71
軍軍長,在上海南京激戰。曾插手皖南事變,為集團軍副總司令,其後任第七集團軍司令參加湖南會戰。1945年日降,王為受降官進駐武昌。1946年到徐州
接第32集團軍司令職,在魯西洋山被二野包圍,求王仲廉救援不應,隻身逃出,被撤職(王仲廉被判槍決)。後任三省新兵編練司令等閑職。去台灣後生活較困
難,後因肺病逝於台北。
10
黃炎培(1878-1956),江蘇川沙縣人。清朝舉人,早期參加同盟會,1906年創辦浦東中學,民初曾任江蘇省教育司司長。拒任北洋政府教育總長,袁
世凱評之“此人與官不做,遇事生風”。1917年赴美考察後,創辦中華職業教育社,為中國職業教育開拓者。抗戰爆發後,奔走國是,曾六下南洋為抗戰募捐。
1938年為參政員。1940年參與組織民主同盟,為首屆主席。共和國成立後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政務院副總理兼輕工業部部長,民建主席等職。多所建言,
毛的評語為“不夠朋友,夠英雄”。1965年病逝,有幸未及“反右”,但五個子女全為“右派”,夫人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
11 《徐州文史資料》,政協徐州市委員會文史委員會編,220頁,張華光“王公璵先生事略”。
12 《上海各界抗敵後援會》,上海檔案館編,1990年版,檔案出版社,275頁,“王公璵杜月笙等為救濟遭遇敵機轟炸難民的往來電”。
13《淞滬會戰》,45頁,劉勁持(淞滬警備司令部參謀),“淞滬警備司令部見聞”;48~52頁,黃德馨“京滬杭國防工事的設想、構築和作用”。
14 《特工王戴笠》。
15 《南京保衛戰》,中國文史出版社,2010,71頁,劉崇平(海軍第二艦隊司令部副官)等“封鎖江陰航道及海軍炮隊登陸參戰概況”。
16 《松江鄉訊》,56-58期,王公璵“回憶中的松江”。(《新史記》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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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误判”让国军一败再败?直到今天还在“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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