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6日星期三

吳官正痛陳三大憾事:人不行還是制度不靈?


《调查》特刊 徐長發 方延鴻


2007年10月29日,吳官正出席中紀委工作交接班暨歡送座談會上,回顧了接任中紀委書記五年的工作歷程。在30分鐘的講話中,多次因心情沉重而停頓,也多次被掌聲打斷而熱淚盈眶。

吳官正說:回顧接任中紀委書記的這五年工作歷程,心情是沉重的。五年前當選中紀委書記,在尉健行的歡送會上作了表態:決不辜負人民的期待、黨的委託,要繼承十五屆紀委正在進行而尚未完成的工作,立志要在若干人民反映強烈的問題上,要有突破。五年消逝了,我的心情是很沉重的,借此向同志們作次臨別交心和自責。單有決心是戰勝不了現實的。我和紀委同志、和中央政治局常委同志,是作過努力,做過艱難工作和必要的鬥爭,還是失敗了。


吳官正夫婦。

吳官正沉痛直言三大憾事說:自我反省,是留下了三件未能完成的工作和遺憾大事而離任的:

(一)關於幹部財產收入申報公開機制,未能實施;
(二)關於改革現行紀委、監察部組織架構和隸屬關係,未能成功;
(三)關於官員以公款或接受免費到高級娛樂場所消費,屢禁不止。

吳在會上說:早在八十年代,陳雲、彭真、鄧頴超、胡耀邦、聶帥等,就多次提出,要建立幹部和家屬財產、收入申報公開機制。陳雲指出:西歐、北歐資本主義國家能做到,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沒有任何理由不能做到,否則,人民怎樣會擁護?

吳說:黨內對財產申報制抗拒、反對、抵制的勢力相當頑固,所持的理由,都是什麽會失控,會使幹部和幹部家屬和人民産生對立,會造成政局混亂等等。事實恰好相反,哪有人民的政黨怕對人民負責的道理?

他披露:2003年、2005年,要在上海、天津、廣東、江西的省級黨政班子搞試點,最後都以難以推行而中止。2003年,中紀委調查組、中共中央研究室、國務院研究室、中組部,決定到上海、廣東搞財產申報制試點,結果發生兩大問題:

(一)黨政幹部強烈抗拒,以消極怠工、政局癱瘓來對待;

(二)高、中級幹部在內部申報時,上海市的省、廳級幹部,90%擁有1000萬以上的資金,廣東省的省、廳級幹部,99%擁有1000萬以上資產,如公開,勢必會被社會各界追擊。

關於改革現行紀委、監察部組織架構和組織隸屬關係的問題,在12年過程中,先後提出過五次討論,都有較大爭議,擔憂會出現“多中心”,會出現黨的領導被架空等情況。直到上海、天津、河北等地發生領導班子腐敗案後,才作出部分改變。

說起吳官正,民衆愛說:“反腐倡廉未見行(尉健行),前仆後繼無官正(吳官正)”。恰恰這兩人,正是中紀委的前後掌門人,肩負整個中共的反腐重任。“無官正”怎麼解讀?有人解讀為“沒有官員是正派的”;也有人解讀為“沒有官帽了才能正派”,兩者意思看似相近,但是具體落在吳官正身上,前者說的是他也不例外地是個貪官,後者則強調說他以“裸退”證明了自己正派。

2002年,在最高决策層討論决定中共十六大的班子時,吳官正接掌中紀委的議案最順利通過,大家都認為他的一貫表現,最能體現“正人先正己”的中國古訓。

1938年8月,吳官正生於江西省余干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是真正的放牛娃出身,據說直到上了大學才知道穿鞋的滋味。因自小在家裡幫助父母務農,吳官正讀書較晚,21歲時才完成高中學業。1959年夏秋,他被錄取到清華大學動力系熱工測量及自動控制專業。與吳官正同在這一年來到清華園新生接待站報到的,有來自安徽的胡錦濤。

吳官正大學三年級時加入中共,入黨時間比胡錦濤早兩年。當時,吳官正所在的專業本科學制被改為六年,1965年本科畢業即在原專業報考了研究生。但因為“文革”爆發,吳官正三年的研究生生涯中,只是第一年在發憤苦讀。

1968年,吳官正被分配到湖北武漢市葛店化工廠當技術員,“文革”期間即被提拔為車間主任﹑廠革命委員會副主任(相當於副廠長)。
1975年起,吳官正擔任武漢市科委副主任﹑市科協副主席。他趕上了幹部“四化”大提拔的高潮,1982年被提升至武漢市委常委,一年後任市委書記(當時設有第一書記)﹑市長,為副省部級。

據武漢大學前校長劉道玉在《一個大學校長的自白》一書中透露,當時中組部有意安排劉當武漢市長,但劉道玉堅辭不受,並向中組部推薦,由當時擔任科委副主任的吳官正擔任市長。

1985年9月,吳官正在中共全國代表會議上被增選為十二屆中央候補委員。

吳官正擔任武漢市長的三年時間裡,不但因為自己的平易近人而給當地市民留下了“平民市長”的印象,也給武漢之外乃至首都的經濟專家﹑自由派知識分子留下了“大膽改革”的印象。

吳官正非常贊成對效益不彰的國有企業實行“破產法”,1985年,他曾經下令讓武漢無線電三廠實行“瀕臨破產,限期整頓”,結果使該廠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迅速改變了局面。

研究中共高層人事的專家高新介紹,在武漢主政期間,吳官正十分重視專家意見,曾經成立了一百多人的專家智囊團,提供了寬鬆的改革環境,胡耀邦的兒子胡德平才選中到武漢當整黨聯絡員,並一再向父親美言,令胡耀邦對吳官正非常器重。

1986年秋天,中共中央免去違法亂紀的江西省長倪獻策的黨內外職務,在武漢政績突出,又是江西省籍的吳官正被胡耀邦提名接任。(《調查》第4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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