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9日星期五

章海陵:習近平與俄國文學

習近平訪俄列舉俄國文學名家,包括車爾尼雪夫斯基、普希金、萊蒙托夫、屠格涅夫、契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和奧斯特洛夫斯基,顯示俄國文學的深厚影響。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演講時表現出對俄羅斯文學經典的熟悉,如數家珍般地道出車爾尼雪夫斯基、普希金、萊蒙托夫、屠格涅夫、契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和奧斯特洛夫斯基等俄國作家的名字。這反映出,習近平之輩的太子黨、紅二代或大院子弟對俄蘇文化有很深的情意結,俄蘇小說及歌曲也是他們上山下鄉年代的精神食糧。

其實,習近平鍾愛俄羅斯文學是特殊年代的產物和社會現象。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後,中南海推行對蘇聯「一邊倒」政策,大量引進俄蘇小說、歌曲和電影,中國的大批翻譯家、學者和教授參與其中。文革初期北京中學生成立「紅衛兵」,起名時就在參考十月革命時「赤衛兵」、「近衛軍」等名稱。一些受整肅的紅衛兵在監獄裏用俄語交談,唱俄語紅歌,自稱是「半個蘇維埃人」。

俄羅斯文學發展的「強勢」由兩件事促成,一是一八一二年全民抗擊拿破崙侵略取得勝利;二是一八二五年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的挫折。十二月黨人全是權貴子弟,但卻造權貴制度的反,立願祖國像歐洲一樣進步。十二月黨人起義催生了流芳百世的「俄國詩聖」普希金。十二月黨人起義之時,也是權貴子弟的普希金不在場,沙皇親自問他「倘若在場,你會站在哪一邊」?普希金回答「一定站在他們一邊」。「同志,請相信:幸福迷人的星辰就要冉冉升起,俄羅斯將在睡夢中甦醒,在專制暴政的廢墟上,將會寫上我們的姓名」││普希金的這詩句,無論在一九一七年十月七日推翻舊政權之日,還是在一九九一年八月十九日蘇聯解體之時,都被革命現場的百萬民眾高聲吟誦。

萊蒙托夫也是一位極傑出的詩人和小說家,他在詩作中表達了對十二月黨人的懷念,預告專制暴君必然滅亡。萊蒙托夫還創作了俄國文學史上堪稱「極品小說」的《當代英雄》,闡釋「般配」的規律,無論是情侶、朋友或是同事,沒有思想上的共同境界,即使深情厚誼也難天長地久。萊蒙托夫悲嘆「雪原的子孫,斯拉夫人的子孫們,你們為什麼、為什麼都壯烈地倒下?而你們的暴君將要死滅,像所有的暴君那般」!

異常繁榮的俄羅斯文學終於迎來巍峨雙峰的誕生,那就是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橫空出世。托氏四大卷《戰爭與和平》是愛國史詩,更是理想主義正氣歌。最近,中國北京大學退休文學教授錢理群呼籲「如今壞人已經聯合起來,他們做盡壞事,好人也要聯合起來」,此說源頭就在《戰爭與和平》,該書主人公、十二月黨人先軀別素霍夫名言就是「既然壞人已經聯手,我們好人就該抱團」。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長篇《卡拉馬佐夫兄弟》和《群魔》,可稱為對俄國及全人類的重大貢獻。作家反對無政府主義的暴民政治,尤其警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所謂「革命者」、各種學說的極端派或原教旨主義者,他們絕不是心思簡單、白癡式狂熱分子,而是擁有「極其陰暗、絕對變態無聊的本性」,懷有「與生俱來、最複雜、對陰謀和權力的渴求,狂熱病態般地要求展現自己的個性」,他們是「從精神上毀滅現代社會的可怕因素」。可悲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對他們激情泛濫及道德墮落的精準描述,在現實生活和後世發展中,幾乎全部應驗。

優秀小說家、世界級戲劇大師契訶夫的中篇《第六病室》講的是舊俄小城精神病院的故事,主治醫生愛好思考、勤於閱讀、尤其富有人道情懷,當然也書生氣十足,結果被上級和覬覦他職位的副手騙進精神病院。主治醫生抗議,而將他毒打至死的正是過去受他差遣使喚的勤雜工。《第六病室》曾令少年列寧嚇得逃到戶外,不敢待在室內。

亞歷山大?奧斯特洛夫斯基是沙皇年代的戲劇大師,代表作是《大雷雨》等,宣示舊俄宗法制度的黑暗無望以及農民人權意識的覺醒。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則是斯大林時代的紅色作家、長篇《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書中主人公保爾?柯察金是意志堅強、道德純粹的身殘者,曾感動蘇聯和中國千萬讀者。

在講演中,習近平首先引用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知名語錄「歷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前進的,有時穿過塵埃,有時穿過泥濘,有時橫渡沼澤,有時行經叢林」。車氏是十九世紀俄羅斯民主主義作家,立場最堅定,列寧十六歲時曾想追隨他。這段語錄是俄國革命的傳神寫照,幾可涵蓋從十二月黨人起義受挫,到布爾什維克推翻專制沙皇成功;從斯大林鐵腕大清洗,到「八一九」蘇聯解體的歷程。

亞洲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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