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領導層有能力叫鷹派們閉嘴（一）
《內幕》編譯 巫古森
近日，中日兩國在東海的對峙上火藥味十足，情勢似乎一觸即發。1月10日，中日兩國各自派出了殲10和F-15戰機進入上空，這是自2012年島嶼紛爭以來第一次兩國同時讓超音速戰機進入空中，此舉也增加了兩國因戰機的意外摩擦而導致武力對抗或戰爭爆發的可能性。
而就在此緊張情勢的後幾天，中國人民解放軍參謀總部頒發了《2013年全軍軍事訓練指示》，其中要求解放軍做好打仗的準備：“2013年全軍和武警部隊要緊緊圍繞能打仗、打勝仗的目標，以軍事鬥爭準備任務為牽引，大力加強實戰化軍事訓練……要強化打仗思想，增強憂患意識、危機意識、使命意識；做好打仗準備，從實戰需要出發從難從嚴訓練部隊；提高打仗能力，解決影響實戰化訓練的重難點問題；堅持打仗標準，按照實戰要求檢驗衡量訓練成效。”
戴旭：我們只需要宰上一條美國在亞太地區的走狗，其他的馬上就老實。
雖然有跡象顯示，此做好打仗準備的指示尤其針對日本，但中國近來不只與日本有紛爭，在南海也與許多東南亞國家交惡。種種對外外交手段以及鷹派聲音近年來在中國社會中得到的迴響，皆讓外界對中國官方一直以來宣稱的“和平崛起”感到質疑。
“做好打仗準備”
美國之音指出，過去的解放軍軍事訓練指示，皆將焦點放置於各個解放軍部門的協調、與今年指示中的強勢語言形成了對比。
麻省理工學院(MIT)中國安全政策專家傅泰林(Taylor Fravel)說：“需要注意到的是在這份指示中，中國軍方使用了一個特別的中國語彙要求軍隊做好戰鬥準備。”這個詞就是“打仗”，它並沒有出現於2012年的指示中。
雖然此官方軍事指示並沒有提及日本，但是，一篇《解放軍報》中的評論清楚表示，日本就是可能的戰爭敵人。評論中除了提及中日兩國的島嶼紛爭，也稱日本由安倍晉三領導的新政府正努力吸引越南、菲律賓和其他東亞國家一起包圍中國。評論人並說，日本近日的行為已經使得中日兩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
儘管評論使用強硬的語言，康奈爾大學政府學系副教授寇艾倫(Allen Carlson)認為，中國很可能只是在進行威嚇。他說：“當然，我也有可能是錯的，但我還是覺得，中國的說法是在虛張聲勢，而且，是虛張聲勢中最極端的一種，這也帶有相當大的風險，但無論如何還是不足以形成宣戰、更不會有直接的軍事接觸。”
但是，如果這真的只是虛張聲勢，中國一直以來的虛張聲勢的確造成了鄰國的憂慮。中國的鷹派出現在解放軍中這件事也更讓外界相信中國的戰爭傾向。
火藥味瀰漫
2012年10月29日，一群資深國際軍事官員聚集在澳大利亞墨爾本皇冠大都會酒店，他們皆已換下軍服、準備在這裡輕鬆地進行討論和晚餐。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副院長任海泉中將在此時上台，一開始的演說外交性十足，但是，到了最後，任中將開砲了。他在其他15國的軍官面前稱，“有人”不顧二次大戰的結果，且試圖挑戰戰後國際秩序；路透社表示，這很明顯地是在指謫日本對中國也稱為其領土的東海島嶼所進行的主權主張。
根據任海泉演說的複本，他當時說道：“人們不應該忘記歷史，且應該從歷史中學習。法西斯主義國家曾點燃了這個區域內的戰火，包括澳大利亞的達爾文港的許多地方都因此遭到轟炸。”根據當時在場的官員，巧合的是，就在此時，酒店外的煙火也在同時升空炸放。
在場的日本自衛隊中將中川義章明顯地對此言論不滿，在任海泉的講話一結束，即與同行人員起身離席。
殺雞儆猴
任海泉的充滿火藥味的晚餐演說，不是中國方面的單一爆發事件。他所要傳達的信息是，中國解放軍資深軍官近來愈顯強硬的立場的典型代表。現今中國與鄰國在東海和南海皆有主權問題上的爭議，而中國內部的鷹派官員，要求進行短且有力的戰爭以維護中國的主權、更有其他官員希望中國能“先發制人”、“為衝突做準備”、或是“殺雞儆猴”。
這些強硬派官員不斷地譴責奧巴馬政府將外交軸心重新定位於亞洲的行為。任海泉在墨爾本的演說雖沒有直接指名美國，但他批評“外部勢力”的介入，使得亞洲的情勢變得更為複雜。
在一般文職官員皆須堅守官方立場的中國政治體制內，這些穿著軍服的專家們，不論是現役或是退休，卻明顯地走在官方界線外。然而，這些人並非第一線作戰的軍事高層，這些最敢言的將軍們是軍事學者或是理論家。外國的軍事分析家不確定這些鷹派人士是否代表了230萬的人民解放軍的主流意見、或是否對中國外交政策具有真正的影響力。他們也不清楚解放軍的作戰指揮官是否與這些鷹派的“行動派官員”有相同的想法。
但路透社指出，對於他們的崛起有一個相當有說服力的解釋：中國人民解放軍現在有話要說。根據西方的估算，中國的軍事預算已經來到將近2千億美元，這是在美國之後，世界第二高的軍事預算。中國以這些預算擁有了使解放軍可進行遠距離交戰的軍艦、戰機和飛彈。中國現代史上第一次擁有足夠的軍事力量在離中國海岸線甚遠的地區作戰。
就在同一時期，中國自幾十年的孤立中覺醒，成為了一個在全球佈有廣大商業和外交網絡的強大貿易國。這表示軍方也開始注意以南海為主的中國海上航線的安全，這些航線運載了由中國出口的製造品以及進口中國的重要能源和原料。美國海軍軍事學院(U.S. Naval War College)中國軍事研究專家黎楠對路透社說：“中國直到最近並沒有什麼海外利益。在之前中國並沒有因為海外利益被捲入外交政策危機的經驗。”
和平崛起？
一些中國外交政策研究者認為，中國鷹派的出現是北京企圖以“白臉黑臉”策略影響外交談判的手法。但是，對憂慮的鄰國而言，這些強硬的言論加上中國30年來建立起來的軍事力，皆在傳達中國可能使用武力的信息。這與中國政府高層一直以來強調的“和平崛起”說法明顯不符。黎楠也指出：“顯而易見的，在和平崛起說法和解放軍高層官員的言論之間存在著矛盾。”
針對任海泉在墨爾本以及中國內其他類似的強硬言論，一位日本外交部官員轉而強調，日本自二戰結束以來的和平崛起。他表示：“中國自己在2008年5月的中日聯合聲明中也高度讚揚日本戰後60年來作為和平國度的歷史。”
日本防衛省對中國軍隊在外交政策形塑上愈來愈吃重的角色感到憂心。在2012年7月的年度防衛白皮書中，東京政府表示有一些人相信解放軍和共產黨領導層之間的關係“正在複雜化當中”。白皮書也說道，中國軍方對外交政策決定很可能愈來愈有影響力，日本也應當重視這種情況、並進行風險管理的討論。
鷹派受制於高層領導
中國軍方和領導層的關係是外界持續關注的。外界也正觀察，中國的新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如何確立自己在共產黨以及軍隊中的權威。他曾清楚地表示，他將會是一個強硬的民族主義者。他在11月接班後的第一次講話中透露了強烈的愛國傾向，並強調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路透社報導表示，習近平現在同時是共產黨總書記和中央軍委主席，他在此前即與解放軍的高層有不錯的關係。他大學畢業後的其中一分工作是擔任中央軍委副秘書長、文革後成為國防部長的耿飆的秘書。習也與解放軍中兩位同屬“太子黨”的軍官有緊密的關係：劉源上將以及劉亞洲上將。習近平的妻子彭麗媛曾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歌舞團團長、並具少將軍銜。一些分析家認為習的家族背景和他自己的個人經驗使他比前任胡錦濤和江澤民更有能力掌控解放軍。
被視為“中國通”且與中國新任領導人在多次場合中對談過的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Kevin Rudd)說：“習近平不需要向軍隊證明什麼。他沒有任何理由對軍隊過度補償。”
或許現在預測習近平是否會鼓勵或寬容那些過於敢言的將軍們仍嫌太早，但政治分析家認為中國政治領導層有能力在適當的時機下叫鷹派們閉嘴。2011年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美時，北京希望這趟備受矚目的旅程能順利地進行、也希望胡錦濤在美國能夠得到尊重，在旅程的前些時日，軍官們的鷹派言論即熄火了。美國著名智庫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的中國分析家哈羅德(Scott Harold)指出：“就在一瞬間，這些（鷹派）人就被關機了。”
媒體寵兒
在澳大利亞陸軍司令會議上開砲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副院長任海泉遠非解放軍最強硬、最鷹派的軍官。解放軍中最具好戰性的是一群約20位的軍官們，他們近年來已經成為中國媒體的新星、網絡上的表演者，其中包括空軍大校戴旭、已退休的少將羅援、以及海軍少將張召忠。
他們的評論和博客經常得到官媒、軍方出版物和專家網站的大幅報導，為的是為中國廣大群眾提供關於中國逐漸壯大的軍事力量的新聞和意見。華府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re)中國外交與安全政策專家孫雲(Sun Yun，音譯)表示：“這些報導也旨在為中國注入自豪的情感和愛國心，為了顯現中國在現在的政府下已經成為其他強權也承認的強大力量。”
中國的軍事專家認為，對已退休、且領著不怎麼高的解放軍退休金的官員而言，這個評論和分析市場，為他們提供了額外的收入來源以及隨著在媒體上的高曝光率而來的滿足感。另外，現役的軍官如果能發出與軍方相同的意見，他們也可能因此在軍中得到升遷。（《內幕》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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