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永遠是法律的操弄者

毛澤東除去林彪，鄧小平除去華國鋒，江澤民除去陳希同，胡錦濤除去陳良宇，而現在輪到習近平除去薄熙來，歷史就是這麼迷人，權力遊戲就是這麼殘酷，相似的戲碼一再上演，如同羅貫中所說：“浪花淘盡多少英雄”。從林彪到薄熙來，無一不是梟雄，但也無一不敗倒在“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鐵律下。

 

《大事件》編譯  文道喻

 

人治依舊高於法治

 

    不久後，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教授郭丹青（Donald Clarke）同樣在《大西洋月刊》上發文，藉此反駁瑞貝卡‧廖的觀點。他說中國沒有三權分立，立法只是政府其中一個內部功能，換句話說，執政者可以制定任何想要的法律，或當發現某個法律礙手礙腳時大可公開修改之，然而再向世人證明，政府始終遵循法律。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中國脫離王朝已有100餘年，但領導高層做的事跟皇帝沒什麼兩樣，人治依舊高於法治，頂頭的說的話就是法律，就是規定。

 

    更糟的是，共產黨還不見得完全尊重它所量身訂做的法律，我們經常能看見政府帶頭幹一些非法勾當，例如陳光誠和劉霞的軟禁就毫無法律根據，薄熙來案自然也不例外。郭丹青指出，這些事實意味著法律的重要性根本沒有提升，而薄熙來曾一度目中無“法”盡情打黑，現在他也成了受害者。

 

    多年來共產黨數次強調過必須恪守憲法和法治，舉例來說，2007年第十七大的工作報告提到，黨和黨員要有自覺在憲法的範疇下工作，優先為維護法律權威做出示範，五年後的十八大工作報告也曾出現類似語言；除此之外，2012年12月習近平在紀念憲法公佈施行30週年的大會上說：“任何組織或者個人，都不得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特權。”表面上看起來，中共作為憲法的捍衛者再適合不過。

 

    那麼我們就來檢視中共有沒有言行不符。中國憲法清楚記載，任何人或單位都不得在沒有適當法律依據的情況下限制人身自由，但薄熙來以及千千萬萬在受審前即被長期拘留的人似乎不太能彰顯憲法效力，因為在憲法以上的，還有可怕的“雙規”存在。

 

    郭丹青說，雙規是黨內特有制度，違反黨紀的官員被強行扣留在酒店、賓館或一些特殊場所進行調查，時間從數個月到一年不等。可別以為住在酒店的官員日子是好過的，審問通常令人精神壓力極大，以至於一些拘留者試圖自殺，更甚者還有被虐待致死。批評者認為，雙規沒有法源依據，是不折不扣的非法拘禁，且雙規期間的關押不能折抵刑期。

 

政治永遠是法律的操弄者

 

    2012年3月15日，薄熙來徹底從公眾視野中消失，正因為雙規箝住了他，等到該年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決定給予薄熙來“雙開”（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並將其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從此刻起法律才算起了作用，此前六個月沒人知曉薄熙來發生什麼事。

 

    移送的聲明乃是中共仍藐視法律的最佳證據，移送之前黨處理薄熙來案的方式，包括非法強行拘留乃是被視為黨的內部事宜，外界不得干涉，就算憲法也一樣；移送同樣顯示著在司法機關以外還有更高檔次決策單位──黨，只有黨說：“好了，把案子交給司法吧”法律才被允許登場，在中國，政治永遠是法律的操弄者。

 

    事實上郭丹青認為，依照黨無比的權力，絕對可以修改法律使雙規合法，但它沒有這麼做，更加突顯黨無意受法律約束的劣根性。所以，薄熙來的審判萬萬稱不上中國法治的一大勝利，所有事情都還是老樣子。沒有人會相信薄熙來是中國唯一的腐敗的政治家，其懲罰也不是來自於法律的因果原則，更不會有人天真地以為中國頂級領導人沒有插手此案。當然，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希望中國的法治進步，只是薄案不是一個起點。

 

    薄案對中國法治的破壞性，在另一篇由美國電視新聞網（下稱CNN）駐北京記者吉米（Jaime A. FlorCruz）的文章中也有所闡述。該文引述香港城市大學政治學教授鄭宇碩指出，審判無法帶來正義幾乎是已確定之事，“這是一起政治活動，審判所要解決的是政治問題，而非犯罪問題。”他解釋道。

 

中國政治的跳樑小丑

 

    鄭宇碩提到，薄熙來真正的罪行是通過譁眾取寵地吹捧重慶模式，公然挑戰當時的最高領導人胡錦濤，為繼任者習近平製造莫大威脅，所以報應隨之而來，“審判是政治遊戲的一部分，”鄭宇碩對CNN表示：“曾有謠言說在許多高層領導人的支持下，薄熙來的野心日益膨脹，甚至打起習近平大位的主意，但就算他沒有成功，政治影響力仍持續著，審判會遲至今日才舉行，主因便是處置薄熙來的意見產生分歧。”

 

    作為重慶一把手，薄熙來採用兼具群眾魅力和鐵腕的統治手段，大力倡導“紅色價值”，令人彷彿時空錯置，回到強人毛主席的威權時代，但薄熙來之所以受到支持，與中國“社皮資骨”導致的極大的貧富差距有很大關係，擁戴薄熙來的人最欣賞他提倡社會公平的理念和改善住房，同時囚禁腐敗官員和黑幫。

 

    然而，一些評論家將薄熙來形容成“中國政治的跳樑小丑”，他的打黑乃是以法律以外的手段對付政治敵手，在強調服務人民的同時也享受著豪華和優越的生活，且由於性格上的缺陷（自大狂妄和過於顯露野心等），就算王立軍事件不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薄熙來仍可能遭受其他打擊。

 

一些評論家將薄熙來形容成“中國政治的跳樑小丑”

 

    人權律師莫少平對薄熙來審判可以有多少正面效果抱持懷疑態度，尤其在反腐這方面，他向CNN表示：“我深信中國的腐敗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很多公民紛紛控訴沒有一個政府官員是乾淨的，聽起來也許有點極端，但忠實反映腐敗問題在中國的嚴重性。與其說薄案能產生多大反腐意義，倒不如說它是一則警告，告誡野心家最好不要蠢蠢欲動。”

 

    毛澤東除去林彪，鄧小平除去華國鋒，江澤民除去陳希同，胡錦濤除去陳良宇，而現在輪到習近平除去薄熙來，歷史就是這麼迷人，權力遊戲就是這麼殘酷，相似的戲碼一再上演，如同羅貫中所說：“浪花淘盡多少英雄”。從林彪到薄熙來，無一不是梟雄，但也無一不敗倒在“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鐵律下，一個薄熙來的悲劇就要落幕了，而我們有足夠理由預言，下一個正準備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