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的“社会主义”红旗能够打多久？

法廣


作者 马丁
委内瑞拉总统大选投票将于明天（10月7日）举行；1900万登记选民将前往全国13810个投票站投票。任满总统查韦斯在两个任期12年的执政之后，他推行的社会主义路线还能不能得到选民的拥护，这届大选将是一次考验。



查韦斯在民调中依然领先所有对手

查韦斯自1998年底上台至今，已二度连任，今次是他寻求第三个总统任期。今年58岁的查韦斯，虽然已经当了12年多的总统，但其威信并未因为漫长的权力期而消耗，靠其个人魅力和仰赖公共财政支撑的大量福利计划，他在选民心目中的威望依然很高。媒体估计查韦斯再度蝉联总统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查韦斯再度当选，他至少将执政到2019年。

竞选造势期结束前的最后民调显示，查韦斯的民意支持率依然领先所有对手，高达49%；而其主要竞选对手卡普里莱斯虽然奋起直追，依然落后10个百分点，在民调中仅获39%支持率。但民调同时也显示，尚有高达12%的中间选民没有明确表达会把票投给谁。另外，除查韦斯和卡普里莱斯这两个主要竞争对手之外，还有4名不同党派的候选人或独立候选人参与本次总统大选角逐。

观察家们预测，明天的大选投票，反对党领袖卡普里莱斯要想扳回劣势，就看他能不能争取到更多的中间选民了。

南美国家联盟：委内瑞拉总统大选透明度已具备

委内瑞拉大选前，军警已处于高度戒备。为了保障选举过程的安全，军方已经调动近14万兵力，部署在全国13810个投票站，负责保安并协助执行选举公务。除选举投票地点外，军方还加强了对电网、边境等重点地区的布防。从昨天起，当局已禁止公共场所非法持枪，今天（6日）晚也开始实施禁酒令。明天投票日，将关闭边界。根据全国选举委员会的规定，明天的大选投票从早上6时开始，投票时间原则上在下午4点结束；当天晚上将公布第一份票数统计通报，通报的选举结果为不可逆转结果。

南美国家联盟（Unasur）观察团日前确认，委内瑞拉总统大选透明度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由阿根廷前副总统阿尔瓦雷斯（Carlos Alvarez）担任团长的南美国家联盟观察团在实地考察后于10月3日发表声明，认为“确保大选透明度的两个最起码条件已经具备”。据阿尔瓦雷斯说，委内瑞拉执政党和反对党双方候选人都表示，相信所采用的电子投票系统的可靠性，同时也相信大选的保安部署足以保障投票过程的安全。在双方确认这两个条件之后，大选的透明度基本具备。

此外，任满总统查韦斯和他的主要竞选对手卡普里莱斯在7月间已签署一份协议，两人都保证，在投票结束后，将承认全国选举委员会公布的选举结果。不过有媒体指出，两位候选人的一纸协议并不能完全排除在票数接近的情况下爆发大选争议。在最近的竞选造势中，双方都有指责对方暗中做准备，在一旦选举失利的情况下，可能指控对方选举舞弊，或者煽动民众造反。

对于这次委内瑞拉总统大选的监督工作，南美国家联盟与委内瑞拉全国选举委员会达成协议，不再按传统做法派遣广泛的国际观察员，而是由南美国家联盟与南方共同市场以及非洲联盟共同派遣观察团到现场监督。这意味着本届委内瑞拉总统大选与2006年的上一届大选有所不同，美洲国家组织以及欧洲联盟都不再获邀派遣观察员到委内瑞拉监督大选。

查韦斯12年的“平民福利社会”带来了什么？

查韦斯是在1998年委内瑞拉面临巨大经济危机之际上台的。执政12年多来，他实行大规模的石油企业国有化，并依靠石油出口资助其庞大的社会计划，开创了某种第三世界的平民福利社会。查韦斯的措施的确大大减少了社会不平等，并成功地提升委内瑞拉的经济增长，降低了失业率和社会贫困，而且实行扫盲和促进教育。据联合国拉丁美洲经济委员会（Cepal）的一份统计报告，在查韦斯主政的12年里，委内瑞拉的贫困人口比例从1999年的49.4%下降到2010年的27.8%；文盲人口也从9.1%下降到4.9%。

查韦斯自己也宣称，自他1998年底上台执政以来，委内瑞拉的国内生产总值翻了数倍，从当初的910亿美元上升到现在的3280亿美元，石油出口价格也从每桶17美元升到100美元。而据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说，委内瑞拉已跃升世界第五大石油出口国，日产原油在230万至300万桶之间。

对于他所推行的平民福利社会政策，查韦斯自豪地说：“我的做法就是，让石油收入直接造福于人民，用于住房、医疗、教育和民生。”

查韦斯的传记作者蒂斯卡（Alberto Barrera Tyska）就认为，查韦斯给委内瑞拉带来了一种不可低估的新事物，那就是迫使社会聚焦不平等问题。他使得国家石油出口带来的收入以及社会财富的分配更公平、更民主，从而让社会边缘人重新意识到他们在社会中的地位。

但也有人指出，查韦斯靠石油出口进收和大笔国家财政来推行社会措施，虽然具有政治影响力，但也只是解决社会问题的权宜之计，未能从根本上解决经济和社会的结构性问题。查韦斯如果这次再度当选总统，他仍将面临许多重大挑战，包括十分猖獗的社会暴力以及住房紧缺。

查韦斯继续向选民兜售“社会主义市场”的好处

在竞选造势冲刺的最后阶段，查韦斯的竞选团队在首都加拉加斯市中心平时举行军队阅兵的大校场搭起了一条“社会主义市场街”，向选民兜售其社会主义经济政策的好处。这条市场街摆开一溜店铺，街边飘扬着查韦斯“社会主义革命”的红旗，市民可以在这里买到由国家Mercal计划补贴的便宜食品和来自中国的彩电、电冰箱和空调器等廉价家用电器。

查韦斯的“社会主义市场”吸引了大批市民前来购物，而他的支持者也借机会宣传现总统的主张并为他拉票。一位政府食品部门的公务员在现场对记者说：“在这里，可以买到比资本主义市场便宜40%到50%的商品。但我们的目标是让老百姓受益，而不是为了拉票。”不过媒体记者注意到，现场到处都有查韦斯的大幅肖像和他的革命红旗，还有一些支持者在现场组织演唱会，号召选民投查韦斯的票。

反对派誓言将“政权病夫”查韦斯赶下台

与此同时，由30多个党派联合推举的反对派候选人卡普里莱斯，推出与查韦斯“社会主义经济”政策针锋相对的竞选纲领，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恢复“市场经济”，推翻查韦斯的大规模国有化、征地以及各种补贴政策；卡普里莱斯还向选民承诺提振经济和重振就业，防止查韦斯的“红杉党”篡夺经济成果。不过，他表示在社会福利方面不会推翻其对手业已推行的一些深得民心的社会计划，虽然这些计划需要调整和改善。在内政方面，卡普里莱斯承诺会将全面改善社会治安列为首要任务，以消除委内瑞拉层出不穷的各种暴力凶杀案件，杜绝导致社会动荡不安的因素。

竞选期间，候选人互相攻击所使用的话语，词锋之尖利和暴烈，也不少见。为了击败查韦斯，卡普里莱斯除了提出针锋相对的竞选纲领之外，还集中攻击对手查韦斯的健康问题及个性，甚至使用了一些近乎人身攻击的语言。譬如他攻击对手是个“政坛病夫”，政治上专断而且自我为中心，推行的政策有“法西斯”的味道。

卡普里莱斯10月2日在南部城市阿亚库乔港（Puerto Ayacucho）的竞选大会上指查韦斯是个“想充当救世主的、自我为中心的政权病夫”，并说“世上所有的政权病夫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还指责查韦斯的做法是杀富济贫，靠卖国家石油来资助他的各项社会福利计划，如果你不穿查韦斯革命党的红衫，你就会被从福利名单上除名。卡普里莱斯在竞选大会中多次强调，如果他赢得大选，将在领导国家方面更加依靠集体的力量并起用各领域的专家。

查韦斯则回应说，他身体健康，癌症已经治愈了，健康问题不是他寻求第三次连任的障碍。查韦斯还反唇相讥，指控对手卡普里莱斯为了竞选，不惜接受大商人的幕后政治献金，甚至接受黑社会、贩毒集团以及逃亡海外的银行家的政治献金，不过他并没有提出证据。查韦斯还说，如果卡普里莱斯上台，那就意味着“大资本家卷土重来，腐败也会跟着重来，美国洋基佬也会回来”。

美国坐山观虎斗

对于即将在明天举行的委内瑞拉总统大选，美国白宫没有高调发表评论，而是远远地密切注视。委内瑞拉是美国的五大石油输出国之一，正处在美国大选重要阶段的奥巴马，不愿意在关键时刻与查韦斯发生口水战。

自从查韦斯上台执政以来，委内瑞拉与美国的关系不时紧张。这位崇拜古巴领袖卡斯特罗并热衷社会主义革命的南美政治领袖常常被白宫视为眼中钉和绊脚石，但美国总统奥巴马一直拒绝高调抨击查韦斯；而且，白宫为了稳妥扩大美国在拉丁美洲的影响力，面对喜欢高谈阔论的查韦斯，有时不得不忍气吞声。美国也是害怕得罪不起，担心查韦斯关闭对美石油阀门，因为委内瑞拉开采的石油45%输往美国。

在国际关系方面，虽然委内瑞拉与伊朗关系密切，但奥巴马在今年7月的一次电视访谈中却说委内瑞拉对美国并不构成威胁。奥巴马的这一立场与共和党人大相径庭。不过，对于委内瑞拉总统大选，奥巴马表示，美国最关心的是委内瑞拉“能够举行自由和公正的选举”。

美国白宫虽然低调观战，但美国航空公司（American Airlines）昨天宣布，将恢复从迈阿密和纽约飞往加拉加斯和马拉开波的所有航班，以便利本周末委内瑞拉侨民回国参加总统大选投票。仅在迈阿密生活的委内瑞拉侨民就多达20万人。

查韦斯去年年中发现罹患癌症并两次接受手术治疗，曾经短暂几个月远离政治舞台，其身体状况似乎也是两国紧张关系降低的原因。奥巴马竞选团队成员、他的前拉美事务顾问雷斯特雷波（Dan Restrepo）说，查韦斯是个极热衷打口水战的人，美国的政策是不让这样的人获得“修辞吸氧”的机会。不过华盛顿的一些智囊和观察家认为，一旦查韦斯和他的竞选对手卡普里莱斯票数比分极小而造成委内瑞拉大选出现结局不明朗或引发争议的情况下，奥巴马的“骑墙”战略可能会使美国的南美政策蒙受冲击。

美国美洲间对话协调处负责人席弗特（Michael Shifter）就说：“美国要是没有一个应对（委内瑞拉）局势失控的方案，那我会非常吃惊。” 席弗特认为，应对委内瑞拉局势的不测风云，巴西是最重要的协商国；美国政府应定期与巴西高层磋商沟通，才能防备万一。

“斯大林犬”与南美“大水鼠”

就在查韦斯竞选期间，俄罗斯总统普京上个月底通过他在国营石油公司任职的亲信访问委内瑞拉时，把一条3个月大的纯种俄罗斯黑毛小狗作为宠物送给查韦斯，以示对查韦斯的支持。不料俄罗斯媒体随后爆料，说普京送给查韦斯的小狗叫“斯大林犬”，也叫“克格勃犬”。

报道说，这种俄罗斯黑毛狗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俄罗斯军犬场根据斯大林的命令培育的一个特殊品种，专门训练来监视古拉格群岛集中营犯人的。不过俄罗斯动物专家罗森贝格（Egueni Rowenberg）接受《莫斯科商人报》采访时指出，媒体的说法与事实不符，这种狗与斯大林毫无关系，克格勃过去可能使用过这种狗来充作间谍犬，但与狗名也没有直接关系。把这种狗叫做“斯大林犬”或“克格勃犬”，完全是宠物商人出于商业利益而给狗起的名字。

据说查韦斯很喜欢普京送给他的这条黑毛狗，他给狗起了个名字叫“俄国佬”。查韦斯以南美红色政治领袖和反美急先锋自居，且多次自称是普京的“挚友”。足见两人气味相投。查韦斯对过去的前苏联体制以及今天的俄罗斯“国家资本主义”都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与俄罗斯老大哥普京保持友好关系。查韦斯答应，将送一条南美特有的大水鼠，回赠普京。这也算是南美“大水鼠”与俄罗斯“克格勃犬”交情甚笃的见证吧。

古巴人力挺查韦斯竞选连任

查韦斯自认是古巴历史性领袖卡斯特罗的“干儿子”，也是古巴革命的无条件支持者。12年来，在查韦斯的领导下，委内瑞拉不余遗力支持哈瓦那政权，在经济上予以援助，以优惠价格向古巴提供石油。此外，委内瑞拉还从就业低迷的古巴那里接纳大批劳务输出，约有4万名古巴各行业人士到委内瑞拉就业，其中包括大批医生和医护人员，这对经济不景气的古巴来说，不仅缓解了失业压力，劳务输出还给古巴人和古巴国库带来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据迈阿密美洲研究中心研究员皮农（Jorge R. Pinon）说，古巴的能源需求近三分之二是委内瑞拉提供的。而古巴向委内瑞拉劳务输出，估计每年能给古巴带来大约60亿美元的收入，比古巴旅游业和海外侨民汇款的总数还要多。

经济上大幅度依赖委内瑞拉的古巴，当然希望查韦斯当选连任。虽然古巴官方报纸连篇累牍以各种大标题渲染查韦斯志在必胜、稳操胜券，但很多关注委内瑞拉选情的古巴人还是非常的纠结，他们担心一旦查韦斯大选败北，古巴人可能又要回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前苏联解体时古巴所面临的那种四面无援的困境。

这就是古巴人不管赞不赞成查韦斯的主张，都力挺查韦斯的原因。他们已经感觉到，一旦委内瑞拉反对派领袖卡普里莱斯在明天的大选投票中胜利，就会切断委内瑞拉与古巴的“肚脐带”。

曾被古巴当局作为政治犯关进监狱的古巴经济学家切普（Oscar Espinosa Chepe）就认为：“古巴居民心里都明白，现在古巴经济不景气，靠委内瑞拉输血来维持，查韦斯的对手已经挑明，他一上台，对古巴的一系列援助都可能取消，这对古巴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