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治与经济、民主与增长之间的角力，一直是一个引人注目的话题。BBC旗舰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帕克斯曼亲临长城脚下采访，反思西方的自由与中国的成功之间的相对性。
离开陈先生（音译）的招待所之后不久，我们的话题转向了政治。
陈先生是当地农民，今年51岁，身材精瘦，面带微笑。陈先生的饮食结构主要包括自家种的蔬菜、偶尔亲自动手杀只鸡。就靠这份健硕、苗条的身材，放在西方国家，陈先生肯定能成为健身大师，靠写写文章、指点别人的生活就能挣份高薪。
埃里克·皮科尔斯（Eric Pickles，英国社区和地方政府事务大臣）的大肚皮里可能能装下四个陈先生！
陈先生的住处几乎就在长城脚下，步行20分钟就可以抵达城墙。本着现代中国的精神，他用自家的房子办了一家粗糙但还实用的招待所，接纳那些偶尔到山谷里来的徒步旅行者。
但是，这个冬日的星期天，没有任何旅行者。天很高、很蓝、很爽，寒风凛冽，气温降到了零下4-5度。
钱能命令鬼推磨
陈先生用开招待所赚来的钱在自家的平房上又接盖了两间屋子。所以现在，他有两间卧室，另外一间兼作餐厅、电视房。屋子里挂着薄薄的塑料窗帘，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画像，画像上是年轻时代的毛泽东。
通往陈先生家所在的小村的道路两旁，走不远就是一大堆砖。当地农民疯抢砖头、用于扩建。山谷下，一块巨大的绿色广告牌上写道，一家大公司就要在这里开发全新的旅游设施了！公司的股东搞不清楚是谁。私人企业？官员？或者，你可能会称他们为“有利益所在的官员”？
旅游设施要修建在国有的土地上。在中国，所有的土地据称都是国有的。像陈先生一样的农民家庭，会根据家里的房屋面积得到补偿。因此，路边才堆满了新砖。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赶紧盖房子吧！
在拆迁这个问题上，陈先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的小村就在长城脚下，在开发商眼里魅力无穷。
在这个人民的天堂，钱，不仅能说动“鬼去推磨”，还能下命令！
我很理解为什么陈先生家挂着毛泽东画像。毛确实可能是魔怪，在“大跃进”中让三千万人成了饿死鬼。但是，毛是真正的农民出身，至少口头上宣称尊重农民阶级。
“我们至少还民主”
帕克斯曼在圆明园和大学生探讨21世纪的中国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离开陈先生的招待所不久，我们的话题转到了政治、选举上。还有，如果有了选举、中国是否真的就更好了呢？
像许多爱戏谑、自嘲的西方人一样，我们承认，我们都有倾向支持民主的成见。中国现在经常发生的那种富人无法无天的事，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陈先生住在英格兰，他可以参与把选区的议员赶下台、改变政府，他肯定可以把拆迁案投诉到什么仲裁院或是法庭。
但是随后，我们又开始讨论不久即将举行的法国和美国大选。萨尔科齐会下台吗？奥巴马怎么这么让人失望？难道，所有的美国总统候选人都必须长得像给50岁以上的人作维他命广告的男模？
我们都能从自己的成见中获取安慰。西方国家最大的安慰是，虽然我们成功地向中国出口了我们的工作机会，至少，我们还是民主国家。
中国可能为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买了单，但是，美国人----或者说，美国人选出来的那几个人----作出了是否打仗的决定。这是事实，至少，部分是事实。
后来，我们到了北京。雾霾，如同砂纸一样摩擦着咽喉。
经常矛盾的政策
我买了一份官方英文报纸《中国日报》。报纸上，有我们习以为常的那些唠唠叨叨，但是头版上，也有一篇情绪高昂的报道：首届上海国际名媛舞会！全世界的无产者，团结起来吧；除了头上的宝冠，你们什么也不会失去！
报纸上也体现出一点担忧：贸易赤字往下滑了一点点。原来，就这么一个经济问题！
我远望窗外，到处都是新建的高速公路、铁路，中国不管从字面意义上来讲、还是从隐喻角度来看，都在“动”。
我又想起，过去三十年内，英国至少有20个政客负责交通政策，雄心大略经常矛盾，平均下来，每个人的纱帽不过也就戴了18个月。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说，看看人家中国共产党！
BBC资深记者帕克斯曼亲临长城脚下采访，当地农民陈先生（左）陪同。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