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變局與中俄的變數

《亞洲週刊》

緕利亞的戰略地位敏感，政治上又與俄羅斯和伊朗結盟，要想顛覆阿薩德政權並不容易。不過，支持敘利亞的俄羅斯目前已有兩個方案，以確保即便阿薩德下台，也要保證敘利亞親俄派掌權。


阿拉伯之春現在已滿週年，但動盪依舊。在暴力動亂依然泛濫的此刻，最新的焦點是磘利亞。二月四日，聯合國安理會原擬通過譴責案，但因中俄兩國的否決而未獲通過。但同性質而不具約束力的譴責案卻在二月十六日的聯合國大會獲得通過，該譴責案要求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停止繼續血腥鎮壓，並交出政權下台，由他指定一名副手，籌建過渡性的聯合團結政府，為將來的選舉預作準備。

但磘利亞情勢是否真能向該譴責案所期望的目標發展，目前仍言之尚早，因為磘利亞問題的複雜度超過了埃及、也門、利比亞等國。原因是﹕

（一）磘利亞的地理及戰略位置敏感，緊鄰土耳其、約旦、伊拉克、以色列和黎巴嫩，它在政治上又和俄羅斯與伊朗結盟，磘利亞的塔圖斯港又有俄國海軍基地，是俄國唯一的境外基地，今年一月俄國才和磘利亞簽訂了五億五千萬美元的戰鬥機軍售合約。由此已可看出，磘利亞情勢的發展可能牽涉到俄國和伊朗勢力的變化。磘利亞的情勢有美俄在中東爭霸的意含，俄國當然不容磘利亞落入美國勢力範圍。

（二）磘利亞為伊斯蘭遜尼派國家，而阿薩德則屬於較小眾的亞拉威教派。這種教派特性使得什葉派的伊朗極力拉攏磘利亞；而在和磘利亞對立的黎巴嫩，最大的反對派真主黨也和磘利亞接近；至於磘利亞的基督徒和庫特族，他們也都托庇於亞拉威教派，甚至於還謠傳伊拉克總理馬立基也不斷援助磘利亞當做槓桿。由磘利亞這種特性，可見要顛覆磘利亞並不那麼容易，顛覆磘利亞後的連帶效應將極為複雜。

（三）磘利亞內部雖然叛亂四起，但人們已知這種叛亂行為有許多是西方國家煽動所致。磘利亞的兩大組織「磘利亞國家委員會」及「全國協調組織體」各分派系，最大的反抗組織「自由磘利亞軍」中同樣四分五裂，由於叛亂組織力量不集中，磘利亞的動盪反而是外部效應大於內部效應。磘利亞內有俄國等支持，政府軍仍極完整，而叛軍四分五裂，實力難以茁壯，這乃是阿薩德繼續強硬的原因。美國等國家希望能在磘利亞西北部形成保護走廊，像伊拉克及利比亞一樣，能讓叛軍受到保護而實力擴大，但中俄不可能支持此事，這也意謂著要叛軍逼使阿薩德下台，其實並不容易。

因此，磘利亞的情勢會如何演變，目前仍言之尚早。磘利亞動盪之初，俄國曾派遣它唯一的航空母艦戰鬥群至磘利亞的塔圖斯港，其力挺之意甚明。二月七日，俄國外長拉夫羅夫及海外情報總管弗拉德科夫訪問磘利亞，與阿薩德詳談，結論是挺阿薩德的態度不變，但阿薩德同意指派副總統沙雷為代表，與叛亂團體對話，並相互討論修憲及將來選舉之事。觀乎俄國的態度變化，國際上已在傳言，俄國對磘利亞情勢已有兩點腹案﹕

（一）原則上將力挺阿薩德，制止西方策動叛軍推翻磘利亞，在此過程中由副總統扮白臉與叛軍協商修憲及選舉之事，將來動盪平伏，阿薩德可指名副總統沙雷參選，那麼政權即可順利過渡到沙雷手上，阿薩德光榮下台。由於磘利亞還是親俄的沙雷當權，俄國的政治利益亦不致受損。

（二）如果磘利亞的動盪穩不住，阿薩德自己下台，指派副總統善後及安排選舉，務必使副總統沙雷當選，以持續俄國的戰略利益。這種解決動盪的模式與也門模式完全相同，也門乃是阿拉伯之春被搞垮的國家之一，總統薩利赫於去年十一月下台，將權力移交給副總統哈迪。但也門是拉登故鄉，「基地」組織（蓋達）勢力極大，因此美國絕不容許也門落入拉登黨羽手中，薩利赫下台後所有安排都是美國操盤，目的就是要讓親美的副總統哈迪順利當選。俄國在安排磘利亞情勢時，其道理亦然。

在談過磘利亞情勢及俄國角色後，我們可以再來看中國的態度。中國在磘利亞並無明顯利益，但中俄為主要戰略夥伴，而且中國一向反對內政的干涉，因此在大原則上，中國當然會站在俄國這邊，所以中國在二月四日聯合國安理會上對譴責磘利亞案投下否決票。本於同樣立場，二月十六日聯合國大會討論沒有約束力的譴責案時，中國也投下反對票。

但前面已提到俄國對磘利亞情勢的發展都已有了兩個腹案，中國當然也必須有兩個腹案。中國在投下反對譴責案的同時，副外長翟雋即於十七日前往磘利亞會見阿薩德，並主張各方都應停止暴力，他「勸和促談」之意甚明。這也吻合中國的一貫態度，各國自己的問題必須當事各方自行協商解決，國際干涉是沒有用的。翟雋訪問磘利亞的目的和二月七日俄國外長拉夫羅夫訪問磘利亞相同，都希望「勸和促談」，解決這場動盪。對於各國的動盪，大國干涉是沒有用的，只有「勸和促談」才是唯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