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嗣宏：普京再任總統的背後力量

亞洲週刊

曾連任總統的普京鑽憲法漏洞，仍如願第三度出任總統。他在選戰中採納一些自由派觀點，支持發展公民社會，但警惕阿拉伯之春。西方顏色革命反而適得其反。普京主張借中國之力振興西伯利亞及遠東經濟。


俄國舉行總統大選，普京以超過六成的得票率勝出。鑑於去年國家杜馬（下議院）大選引發風波，普京再三表示一定要合法公平競選，只有在公平競選中勝出，執政才合法，才會得到公泷支持。因此，俄國選舉委員會在大選中，做到了「史無前例」。全國各投票站都安裝了攝像頭，讓全球網民都有機會通過互聯網觀察俄國大選進展情況；俄國本國也有數百萬網民觀看大選的直播；透明的票箱，選票上貼有專門的防偽標籤；每個投票站都有大量不同黨派和公泷代表的觀察員監督投票；選前的競選活動也相當開放相當自由；五名總統候選人數也超過美國總統大選，何況還有一人一票的投票機會，比通過選舉人方式要能更多表達選民不同的意見；選前各派政治勢力都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政見，包括各派在全國各地舉行群泷集會和遊行。這些都給普京合法當選提供了法律基礎。

普京勝選來之不易，背景也相當複雜。早在二零零八年卸任總統職位時，普京就打算二零一二年再次競選總統。法學系出身的普京當年就看出俄國憲法規定中的機遇。俄國憲法規定，一個人只能連續出任兩期總統。但是，「連續」一詞就是個法律空子，沒有規定隔期不能再競選總統。因此，他當年信誓旦旦，決不追求第三任期。就是這一條保證他的法律權利，可以隔期再出任總統，他知道自己仍有機會。當時無論從民意，還是從法律來說，他再次出任總統是有把握的。誰知這四年俄國卻發生了他預想不到的變化，特別是他民望急劇下跌，從八十個百分點下降到不足四十。

十二年來，俄國在普京團隊執政之下，國民經濟有一定發展，國家順利渡過金融危機。然而，經濟發展離國民的要求相差甚遠，經濟仍然靠出售能源維持，國民經濟沒有得到徹底改造，貪腐和官僚主義盛行，舊寡頭﹑新寡頭控制國家經濟命脈，政治改革步伐緩慢，國家干預國營媒體，民泷生活不如人意。選民對普京團隊的看法朝負面發展。

去年十二月國家杜馬大選前，普京已發覺執政的統俄黨民望大跌，因而組織了一個爭取更多選民的「人民陣線」，從而確保半數選民的支持率。

持不同政見者大增

社會思潮的變化也出乎意料，持不同政見的人數大大增加，反對派的活動此起彼伏，且矛頭直指普京本人，舉出「普京下台！」的標語牌。不到半數的反普京選票分散到各個反對黨，雖就成不了氣候，但對俄國的社會政治發展卻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選民心中的民主概念是人民政權、言論自由、自由選舉、市場經濟、自由媒體、人權、自由、平等，這些民主權利，在普京治理下的俄國同前共產主義蘇聯相比，向前跨了一大步。為應對社會意識的發展，普京在競選中採納了一些自由派的觀點。俄國正在發展的公民社會是從下而上的，特色之一是大多數人反對外來價值。

西方刺激普京勝選

有評論家稱，普京勝選的外部原因恰恰是西方促成的。前有烏克蘭和格魯吉亞的顏色革命，後有阿拉伯之春，新掌權者都發出反俄的信息，俄國的經濟損失巨大，在俄國民泷意識裏激發了反對外來干涉的情緒。而一些俄國親西方的反對派人士同美國的聯繫相當密切，從監督俄國選情的非政府組織「GOLOS（聲音）」（由美國資金支持，美國開發總署也公開宣稱它是「行動夥伴」）到美國駐俄大使邀請反對派人士到使館聚會，給他們打氣。在這個大選敏感時期，這些舉動引起大多數選民的反感，客觀上為普京加了分。

為了勝選，普京團隊和支持者呼應反對派的集會和遊行，也舉行了針鋒相對的支持活動。從紀念第一次俄國衛國戰爭（一八一二年法國拿破崙侵犯俄國）勝利二百週年，到祖國面臨生死關頭，都是普京競選的說詞。

二月二十三日是前蘇聯的軍隊節，新俄時期改稱祖國捍衛者日。普京的支持者利用這一天（全國休息日）在莫斯科舉行大規模集會，號稱參加者達十三萬人。普京在會上演說相當煽情。

他以祖國捍衛者身份下斷言：我們必勝！這一場競選活動很成功，從參加者和評論者的言論中，可以看出，重點之一就是防止「阿拉伯變天」在俄國重演。人群中有人舉著「不要阿拉伯劇本！」的標語牌。普京說﹕「我和你們，得勝的人民，站在一起。我們不僅要在這場競選中得勝，我們應當向前看。我們需要取得勝利和解決大量的問題。我們這裏問題多得很，不公平、索賄、官員的劣跡、貧窮和不平等。」

同一天，體制內的（進入議會）反對黨和體制外的反對派都舉行了群泷集會。俄羅斯共產黨在馬克思紀念雕像前聚會，他們呼籲投給「最先進的人」久加諾夫一票。二月二十六日，三萬多反對派人士胸佩白色絲帶，手拉手在莫斯科花園環道組成了一個全城人的圓圈，將克里姆林宮包圍起來。這些人的訴求是「一張面孔呆得太久了」。而十幾萬普京支持者集會沒有發生混亂，人們各自表達自己的政治見解，普京通過競選造勢與反對派爭奪執政權，不能不說是俄國民主化的成果。

普京上台，決定「先軍」。到二零二零年，國家撥二十三萬億盧布（約合七千七百五十億美元）更新軍隊裝備，以配合目前正在進行的俄國軍隊改造工程。在內政方面，普京團隊看到國民民主意識和要求政治改革的強烈要求，開始採取一些改革措施。已經提交國家杜馬的法案相當重要，先是簡化政黨的登記法案，從原來要求至少十萬成員才可註冊到五百人即可註冊；其次是簡化體制外政黨（即非議會黨團）總統候選人登記的要求，原來要求二百萬人提名，減少至十萬人，獨立競選總統的候選人只需三十萬人即可；三是改革州長選舉制度，現在是由總統任命和總統撤職，新法案提出可由政黨提名，也可由選民獨立提名或自己提名，與總統協商後進行選舉，最長任期不得超過五年，同時選民有權罷免州長；經濟方面，普京將改善投資環境，發展創新經濟，全面改造俄國經濟。

普京在《俄國與變化中的世界》一文中闡述了他的對外政策。對中俄關係的評價說明普京在對華政策上起相當重要的變化，首先他不贊成「中國威脅論」，主張加強同中國在多邊機制中的協作。當然，他也不忘實用主義，「結合兩國的技術和生產能力，開動腦筋，將中國的潛力用於西伯利亞和遠東的經濟崛起」。過去他對中國在遠東的活動抱有戒心，現在中俄已簽署合作開發俄國遠東地區的協議。

中俄都需對方強大

普京說：「我主要的思想是：俄羅斯需要一個繁榮而穩定的中國；而中國，我相信，需要一個強大而成功的俄羅斯。」北京將一如既往，希望俄國加強對外國投資的保護，放寬中國資本進入俄國能源資源工業，開放合法勞動力市場。俄國則希望中國增加對俄投資，加強管理中國赴俄的非法移民，雙贏的局面則必將出現。


白嗣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