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16日星期一

薄熙來遭整肅的時代



王立軍曾親自指揮的重慶打擊黑幫
中國政壇風波迭起,重慶「唱紅」被否,「打黑」被指違反正常司法程序
中國政壇近來風波迭起,迄今仍無止息跡象。耐人尋味的是,無論中央有什麼反應或決策,社會上下乃至國際各界,總是答以沸沸揚揚的議論與猜測,成為「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實例表演。

史有前例?

任何比喻都是跛腳的,不過,看看多事之秋的晚清,也許能為觀察今日提供一些啟發。晚清諸多變動線索中,兩條既相交又對抗的脈絡時隱時現。從康有為成立保國會,到慈禧謀廢光緒遭到江南千餘士紳上書反對,再到義和團和八國聯軍之亂時,南方三大重臣李鴻章、張之洞、劉坤一竟然按兵不動,還百般安撫列強。在慈禧眼裏,國家就是朝廷,朝廷就是愛新覺羅的家天下。士紳有何資格談論保國,又憑什麼干涉皇家立儲?她無法了解,紫禁城之外,特別是南方各省,國民意識正蓬勃興起,皇朝天下的統治邏輯,已在民間消解。北京表面上仍行禮如儀地寫奏章,江南小報早就演繹出連篇故事。上層政治與社會現實出現嚴重割裂。
經過三十幾年的改革開放,類似割裂再次出現。高層的秘聞謠傳滿天飛,公眾借助網絡和微博,只作拍案驚奇的圍觀。即使是自上而下按部就班的安排,也會變味。每次重大消息來臨,包括人民網在內的網站,都爭搶事關商業利益的頭家發佈和點擊率。消息發佈次日,各地總會出現在頭版刊登薄熙來夫婦照片的報刊。這是從毛澤東、鄧小平到江澤民時代都無法想像的娛樂場面。深感失去控制的中央,自然要強調紀律。只是今非昔比,社會已不是當初半軍事化的組織狀態。關停網絡或評論功能,社論裏嚴詞訓誡,都已失去想像中的「指導」意義,僅僅引起民意反彈。多年來借助利誘擴展的黨本身,也無法再維持「鐵的紀律」。唯一還能以紀律為號召的,只剩下武裝力量及其報刊。
晚清最後十年,清廷在政治改革上反反覆複,每次都變成滿蒙貴族鼠目寸光的爭權奪利。今天中共準備十八大換屆已有兩年之久,私利衝突主導的爭斗,仍令其進退失據。高層權貴,人人有海外賬戶,有子女海外就學,有親屬掌控資產千百億元的國有大公司或私募基金。用哪一條打擊政敵,都有可能牽扯出一大片,成為公眾圍觀的祭品。還是刑事罪名比較保險。

路線鬥爭?

薄熙來和整肅他的力量之間,是否存在典型的路線鬥爭?薄氏及其支持者願意強調這一點;但其反對者似乎也時不時地想提醒大眾有這個問題存在。同時,雙方又常常互相讓步,並不堅守立場。薄氏及其追隨者強調經濟發展後的問題是「如何分大餅」,其競爭者汪洋在廣東就應聲說,還是要先把餅做大。可是很快,現任中央和省級領導又都大談要改變發展至上的政策方向。看來,言辭對抗未必就代表了政策上的水火不容。
另一方面,也應當承認,薄熙來在重慶大打民生牌,為社會發洩不滿打開一個新窗口。重慶萬盛區居民大規模抗議與綦江縣合併,在薄氏和王立軍當權時,應該不會發生。上海多次變更行政區劃,私下很多不滿,也沒有轉化成街頭抗議。這次以擔憂民生福利受影響作為抗議利誘,與以往其他地方的維權姿態有所不同,可以說是整肅薄熙來釋放出高壓下的不滿,但也可以說是民眾借用了薄氏的民生口號。他高調的立場和許諾,為之後的民眾博弈提供了新空間。
薄熙來最為人所知也最引起爭議的,是大張旗鼓的「唱紅打黑」。薄氏「唱紅」,沒有強調勞農階層主體性的革命傳統,一味對黨和革命老一輩感恩戴德。日程上,他及時邀請將軍後代合唱團,高調串聯太子黨,在聲勢上奠定「紅」的資格與個人出身的關係。正是在展開唱紅之後的2009年,薄瓜瓜獲得一個莫名其妙的「首屆」英倫十大傑出華人青年獎,包裝進入公共視野,還受邀在北京大學演講,徹底改變了中共高幹子女從韜光養晦到悶聲發大財的一貫傳統。「唱紅」最直接的社會效果,就是社會大眾深受困擾的「紅二代」、「官二代」現象,獲取了政治上的正當性資源,並成為商業傳媒時代的娛樂新寵,直接衝擊到每年兩會的宣傳報道。

土地財政和土地權益

「打黑」固然是百姓所望,而且,百姓遭遇的黑,大多正是處於官商勾結、警匪一家。但即使不說打黑中的黑打,只看王立軍進入美國領事館超出24小時,也已經為重慶打黑經驗投下巨大問號。重慶市民鹹認王立軍治下,當地警風有所改善。值得追問的,也許還有看來與打黑無關的土地財政問題。重慶標榜發展國有企業和公租房,可是所謂「八大」國有公司,全部都是投資公司,大部依賴土地財政和基礎建設。要保證那裏聲稱的三十年以上土地供應資源沒有問題,首先就要確保農民土地特別是宅基地,能夠大量進入市場。這是幾年前重慶院校施加壓力,在缺乏畢業後城市就業保障的情況下,強迫學生「農轉非」的背景。
重慶農村戶口人員的土地權益問題,很少進入討論,成為被消聲的社會群體。壓力下失去農業戶口的人們,甚至無法像拉丁美洲的村民們那樣,聲稱自己屬於「失地農民」。強迫轉非,不是對戶口制度不公平的挑戰,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剝奪。
整肅薄熙來大戲連台之際,土地權益衝突仍在全國各地延燒,惡性暴力拆遷,持續在各地發生,亟待正視解決。其實,廣東烏坎村的衝突,起因也是土地。雖然實現了村委會民主選舉,但上級的陸豐和汕尾市政府如果不改變招商引資的思路和程序,或者對新任村委會袖手旁觀,烏坎問題就仍然沒有解決。其他村鎮,也會繼續遭遇土地已被售出,村民還蒙在鼓裏的情況。想以政改言論打擊薄熙來的高層政客,不妨先從人民的民主權利入手,讓民眾有力量保護自己的土地。
(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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