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0日星期四

張倩燁:南週事件掀起公民運動

各地支持者紛紛到廣州的南方報業大樓前聲援,以獻花、演說、唱歌、辯論等方式,展開一場自發的公民運動,以示對《南方週末》以及新聞自由的支持,包括中學生和九零後,喊出中國的希望。

只要擁有敢於發表演說的公民,任何一塊水泥地都可以是一個廣場。一月七日晚,《南方週末》官方微博被「搶佔」,引起關注南週命運的所有網民與讀者的憤怒。一月八日,來自各地的支持者來到南方報業門前,獻花、演說、唱歌、辯論……以一場自發的公民行動表達對《南方週末》以及新聞自由的支持。

上午十點剛過,當天第一位獻花的支持者出現了。手執白菊的宋先生來到南方報業大院門前,面對南方報業的幾幢辦公樓,他在手機攝像頭前舉起白菊拍下照片。「菊花也可以代表對逝者的追緬。」對他來說,《南方週末》象徵著自己曾經對自由的追求與夢想,這束花「是獻給自己的,我認為有些東西已經死掉了」,以這種方式來祭奠。

上午十一點前,報社外,圍觀的人群還沒有集中起來,敢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報社大門前獻花的人也不是很多。一位獻上白玫瑰的廣州律師表示:「中國的南方一直是改革的標誌,《南方週末》一直是改革聲音的發出者。現在他(廣東省委宣傳部門)要掐住改革的喉嚨,我相信是從(一九)七八年以來,所有從改革開放中受益的中國人都不會同意的。」

著名微博ID「染香姐姐」也終於現身,中午,她戴著寫有「避言套」三字的口罩,手捧一大束黃色菊花,向在場的民眾免費發放。一位警察走來舉起相機向她拍照,或是作為備案可查,她立即摘下口戴:我戴口罩不是因為怕你!圍觀的男士們用掌聲與喝采附議了這句話。

一個剛好路過這裏的中年男子,此時站到了兩輛自行車後座上,穿著土黃色夾克衫與深藍工作服褲子的他對「染香姐姐」喊:「給我一枝花!」拿著黃色菊花,他向在場的民眾說:「為什麼要避言哪?!有話就要說出來!我姓羅,叫羅昌,中國公民!」

一句擲地有聲的「中國公民」,把報社外狹窄的磚鋪人行道點染成了一座廣場,周圍的人群集體給他喊了句:「好!」接下來,一位又一位公民演說家紛紛「登台」。

「大家好,我叫葉澄江,我是中國公民!」又一位演說家上台了,他大聲向在場的人群宣告,中國應實現新聞自由,公民應爭取自己的自由權利。

一位名叫劉四仿的市民站在人行道旁大樹下的低矮的水泥台上。這位穿牛仔褲、背斜挎包的年輕男子將手中的牌子高高舉起,「新聞解禁聲援南週言論自由 我是公民」十六個字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在我出來之前,我的家人勸我,別出來了,多危險啊,為妻子女兒考慮考慮吧」,他說,「但我正是為了我的女兒不再過我這樣的生活,為她能在一個自由的環境裏長大而努力」。

就在演說家附近,一群人唱起了歌,《東方之珠》、《國歌》,在香港每年維園集會中都會被傳唱的《自由花》的歌聲也在廣州響起,然後再次《國歌》:「起來,不願作奴隸的人們!」

報社門外,短短一天時間裏,許許多年年輕的「九零後」一代贏得了圍觀人群的掌聲與喝采。

「雖然南週也有一些缺點,它一直以來相較其他媒體都算是比較開放、好一點的。」來自廣東海洋大學文學專業的女生小吳說:「就像一個人已經死去了,它像一個里程碑,如果連南週都被逼淹沒的話,其他媒體就更難做出更自由的新聞。通過對它的支持來表達我對新聞自由的一種支持吧。」

一位記者模樣的女孩子一邊記錄小吳的發言,一邊問她:「你不害怕嗎?」許多圍觀的人都理解這個問題的潛台詞:擔心她如此勇敢的發言會令「有關部門」找她的麻煩。

小吳說:「你剛剛問我名字的時候其實我有點害怕。」但轉而決絕地說,「我在這裏不出事不代表在其他地方不會出事,反正我總有一天會死掉,我覺得應該做一些有價值的專業。」那位不斷記錄筆記的女孩子並不是記者,而是中山大學傳播設計學院的大三學生小陳,她同時也是一個民間NGO的負責人之一。

午飯時間,南方報業大院內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走出門外,一些員工默默地站在人群中,聽著支持者的演說,或是用手機拍下門前那一束束菊花與玫瑰。三位女生走來了,手持鮮花,其中兩位身穿校服。她們是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高一的學生,趕在學校午休的時間來到報社前,表達對南週的支持。她們低調的行動卻引爆了人群中一陣熱烈的掌聲。有人問,為什麼要來獻花呢?其中一位用網絡流行語回答:「你懂的」;另一位女生告訴記者,自己以後也想做媒體行業;第三位女生說,因為都是中國公民。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一位佩戴口罩的女生來到報社外的街邊。在她的手裏,一份當期的《南方週末》新年特刊舉在胸前,特刊的頭版位置被一張極簡約的自製海報覆蓋,上面是用鉛筆端端正正描出的「自由」二字。還有一張細長的粉紙紙條:公民卡樂。

她也是一位九零後。問她,你是南週的讀者嗎?

「其實我並不喜歡《南方週末》」,卡樂說,「尤其是去年方韓大戰裏,在已經有那麼多證據顯示韓寒造假的時候,《南方週末》還在挺韓寒。但我今天站在這裏,是要捍衛《南方週末》自由說話的權利」。

有支持者就註定會有反對者。當天上午,兩名男子來到南方報業門外,在人群中發出自己的聲音。

「任何新聞自由都要在憲法下進行,憲法規定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但是你們這是資產階級新聞自由!」一位年紀很大的男性在人群中大聲喊道。這個「異質」聲音很快就引起了前來聲援南週的人群的注意。也有人說,他們是「五毛」,被「有關方面」派來故意轉移視線的。

這位年長男子不願向記者透露他的姓名,只說他的網名叫「社會主義小兵」。一群年輕的八零後、九零後與他展開了論戰。「社會主義小兵」說,他在新浪的微博上無法發言,但在「烏有之鄉」網站就可以發文章,還說「我們的五十幾家網站」被關閉。有人問他「我們的」三字指誰,他又改口轉移了話題。

「社會主義小兵」說:「你們要言論自由,我們的言論都沒有自由,難道我們就不能享有言論自由了嗎?」

圍觀的人群隨即回應:我們爭取的言論自由是每個人的言論自由,當然也包括你的言論自由。但「小兵」仍不依不饒,堅稱是國務院新聞辦而非中宣部下令關閉他們的網站。當天下午前來聲援他的另一位老人「馬到成功」稱南方報業是「漢奸媒體」。

入夜,一男一女手持大幅標語牌站在南方報業門外,上寫「支持共產黨、支持毛澤東思想、支持打擊漢奸媒體」。剛一出現,就遭到在場人群一陣噓聲。一位南週支持者隨即舉起手中「愛南週 護南週 用我們的良知力挺南週」標語針鋒相對地站在了這對男女身邊。人群中有些小小的衝突,一位激憤的男性市民出手把「漢奸媒體」的標語牌丟倒在地,對方將要還手時被人群拉開,一群年輕的男性聲音高喊:「理性!理性!理性!」

被打掉標語的男子離開人群,不久後再次回來。他是第一個勇於向記者出示真實姓名的「少數派」。圍觀的人群要求他解釋南方報業為何是「漢奸媒體」,他又稱「沒有點名」說南週就是漢奸媒體,拒絕對標語做出解釋。

朗讀憲法捍衛自由

不久,這位男子終於離開,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氣溫漸漸降下來,廣州大道中二八九號大院門外的人群仍然遲遲未散。一位中年男子從門前堆成一團的花束與來信中撿起一本白色小冊子,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他建議,我們一起來讀憲法第三十五條吧!在場的人們紛紛同意。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在他的領誦下,近百人跟隨他高聲宣讀了這一句。在寒冷的冬夜裏,憲法中的公民權利一字一句地在「《南方週末》」霓虹燈微弱的光暈下響起。

亞洲週刊


1 条评论:

匿名 说...

南方周末挺寒的表现非常丑陋。作为媒体,当然不能以言论自由为借口,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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