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4日星期五

中國種族隔離政策仍轟轟烈烈上演



  明鏡新聞網編譯  文道喻

    在一個狹窄只有53平方英尺的小房間裡,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張老舊褪色的椅子,沒有漂亮的裝潢,環境條件也稱不上舒適,但這就是農民工郭其剛(Guo Jigang,音譯)和太太紀雅如(Ge Yaru,音譯)與兒子3人安身立命的小天地。他們住在北京郊區,必須與20到30位鄰居共用浴室,儘管這一切看起來不太完美,郭仍堅持生活水平正在提高,他告訴來訪的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記者:“我覺得我們越來越好。”

    郭的家庭是典型的農民工家庭。過去幾十年伴隨經濟快速增長,一波又一波的農民工從農村來到城市,他們找到足以餬口的工作,也掙了點錢成功擺脫貧困,但“戶口制度”造成的困擾和不公從沒改變過。
   
“地域歧視”堪稱中國特色
    中國的戶口制度將13億百姓劃分為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當身為農業戶口的郭其剛離鄉背井定居於都市後,也意味著放棄農業戶口的社會權利。有線電視新聞網指出,農民工往往在工廠、建築工地、公共基礎建設和餐廳中找到工作,他們活在城市﹑住在城市,甚至為城市服務,卻無法享受同城市居民般的教育、醫療衛生和其他社會福利,已令為數眾多的農民工深感不平。


    農民工的權利不應被忽視。

    有學者將中國的戶口制度比喻成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1948年至1994年間,南非將國內人民分為白人、有色人種、印度人與黑人,非白人族群(即使居住於南非白人區)不具有投票權或影響力,其權益被限制在遙遠的彼方。官方曾聲稱這是一種“平等隔離”,為白人和非白人提供同樣但彼此分開的服務,但事實上,非白人族群只能得到非常次等的公共服務。

    所以,南非以膚色創造社會階級,中國則以農村和非農村的觀念來限制,農民工像是被隔離的一群,“他們從未融入都市體系中,各種權利和機會遙不可及”,香港大學的中國新媒體學者班志遠(David Bandurski)指出:“如此情況下,歧視再清楚不過”。諷刺的是,全球的種族歧視已有大幅改善,但中國特色的“地域歧視”仍轟轟烈烈上演著。


農民工盼後代藉讀書翻身
    當被問及未來夢想時,郭其剛說他想開一家店,這樣才有能力送小孩念中學,“我還是會繼續當一個農民工”,他略帶苦澀地向記者表示:“在我們有生之年,應該是沒什麼希望了,真正的希望在下一代”。郭的太太懷了第二胎,他們很快就要迎接新生命,這違反了計畫生育的一胎政策,因此預計將支付1500元人民幣的罰款,但郭和紀兩人深信,農民工家庭必須要有兩個以上孩子。

    “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你失去了唯一的孩子,那老了誰來照顧你?” 紀雅如說:“所以對於我們農民工,1個孩子不夠,至少要兩個。都市人和農村人對小孩的想法截然不同,都市人年老後可以進養老院被照顧,但我們沒有任何退休金,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切只能依靠孩子。現在我們努力掙錢,就是將未來託付在孩子肩上,因此,一定要有足夠的小孩才行。”

    但孩子真有能力擔起如此重擔嗎?別忘了,農民工後代最先面對的便是教育問題。有線電視新聞網提到,農民工子女不能與城裡孩子上同一所學校,他們被稱作“流動兒童”,而且在教育機會缺乏的前提下,這些農民工小孩不見得能仰賴讀書翻身,很多人最終還是跟他們父母一樣當上農民工,如此循環已跨越四代,“我認為過去15至20年中國不是一個流動的社會”,班志遠說。

    社會科學中有一個重要概念是“階級複製”,指同一社會經濟地位階級者,他們下一代的階級也會相似。舉例來說,社會中上層階級者,由於擁有的資源與信息較豐富,以致下一代將更容易進入相似或更高的社會經濟階級,在中國呼風喚雨的“太子黨”即是最佳印證。相對的,社會上相對弱勢者的子女,在起跑點就落後,要突破階級界限並不容易。長久下來,富者恆富,貧者恆貧,社會的流動性也就趨近停滯。

    有些家庭希望通過教育,讓子女能打破階級複製,最重要是進入大學,成為知識份子。然而,班志遠卻認為這樣的機會“非常非常渺茫”。郭則堅持知識就是力量,他說:“其實我們農民工不會野心勃勃地對待孩子,只要肯去學校努力學習就行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能為孩子規劃什麼……我只希望下一代不要跟我們做同樣的事。”




有學者將中國的戶口制度比喻成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


農民工小孩爭取教育平等
    教育自古就是促進社會流動的重要元素,否則就不會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情況,不過如果連教育都不能提供平等機會的話,那該怎麼辦?1997年出生的占海特,戶籍江西,2002年2月隨父母移居上海,結束小學和初中的學業後,她因非上海籍無法參加中考而輟學在家,非但進不了高中,上海擁有優良傳統又聲名遠播的大學對她而言更像在月球那端。在線雜誌《數字雜誌》(Digital Journal)記者拉魯卡‧貝斯琉(Raluca Besliu)指出,造成占海特困境的正是戶口制度。依據法令,地方政府沒必要提供農民工後代更高階的教育服務,因此中國高達2.3億的農民工一律成了都市裡的次等公民。


    目前大約有1000萬沒有本地戶口的人生活在上海,佔城市人口40%;而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2030年前,中國將增加3億從農村移動到都市尋找工作機會的人。

    但占海特並不坐以待斃,她決定挺身而出對抗不公平的系統。2012年5月,她的微博開張,通過互聯網表達訴求,爭取異地中高考權利,且在父母支持下,2012年10月還組織了在上海市中心的抗議活動。貝斯琉說,占的微博激起全國針對戶口的激烈辯論,因為占海特不只是占海特,她代表著數以萬計面臨相同難題的農民工小孩。依照目前制度,占只有兩個選擇,一者在上海考職業高中,要不就返回原籍江西參加中考,而她想繼續就讀高中的夢想卻不能成真。

    占的故事受到國有媒體關注和報導,這並不常見,畢竟官方對於敏感議題的態度向來極力遮掩,或許顯示著“教育平等”已是新政府心中的考慮事項。貝斯琉指出,李克強擁有經濟學博士學位,一直倡導都市化的重要性,而中國都市化最關鍵的要素便是戶口改革。專家強調,廢除不合時宜的戶口制度不僅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對經濟也有正面影響。若農民工能真正在都市安居樂業,於房地產和生活用品的消費力同時會提升,將幫助中國從以出口為主的經濟增長轉型為由國內大量消費驅動。


農村男性大多到都市找老婆
    人們之所以從一個區域遷徙至另一區域,多半為了生存。造成農民工現象最淺顯易見的原因就是“錢”,然而美國之音(Voice of America)記者吉姆‧史蒂文森(Jim Stevenson)發現,大規模遷徙還有一個常被忽視的原因,就是“男人到都市找老婆”。

    中國無疑是父權社會,自古重男輕女。雖然計劃生育的宗旨在於控制人口增長,但如果一戶人家只能生1個孩子,多數人偏好男孩。數十年下來,男性越來越多,女性越來越少,中國的男女比例越來越失衡。根據位於華盛頓的人口參考局(Population Reference Bureau)的報告,中國有4100萬個單身漢,且10年內將成長至5500萬人,於是,農村裡找不到合適對象的適婚男子,傾向前往城市碰碰運氣。

    “從歷史來看,導致男性遷移的原因跟性別失衡脫不了關係”,駐上海自由撰稿作家馬語琴(Mara Hvistendahl)如此告訴史蒂文森。馬的新書《不自然的選擇》(Unnatural Selection)探討中國嚴重的性別失衡現象及其帶來的人口流動和社會問題,“現今更多的遷移正在發生,而這些人有很大部分是男性,進而鼓動都市的賣淫行為,性病傳播也值得注意。”

    19世紀中國就曾發生大規模移民,單身男性紛紛飄洋過海抵達美國西岸,特別是加州,以鐵路工身分追尋他們的美國夢;更早之前,冒著生命危險勇渡“黑水溝”台灣海峽的中國男子,多半孤身寡人來到異地拓墾,因此,台灣俗諺“有唐山公、無唐山媽”正是指早期渡海漢人多為男性,並與原住民女子通婚。

    馬語琴指出,中國是一個傳統又重視家庭觀念的社會,男人結婚和成家立業的欲望強烈,但由於男女比例大幅落差,造成15%的男性可能無法順利找到伴侶,“壓力來自他們的家庭,加上計劃生育,其父母無不希望這唯一的兒子盡快傳宗接代,任務卻將變得越來越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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