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4日星期日

朱鎔基在職拿得起,去職放得下?



《調查》雜誌社特約記者 戴曉原



朱鎔基1991年4月調至北京任副總理,進入了他這一生中擔子最沉重、工作最繁忙的階段。
官方媒體多次羅列朱鎔基的種種政績:1991年6月,朱鎔基受命清理“三角債”,率員三下東北調查研究,找出“三角債”的五大原因,抓住固定資產投資為突破口。一年半以後,即1992年12月,朱鎔基宣佈,全國性的清理“三角債”工作宣告結束。

1993年3月29日,朱鎔基任國務院第一副總理,同年7月2日兼任中國人民銀行行長。針對當時中國經濟過熱現象,朱鎔基推出宏觀調控政策,首抓整頓金融秩序和金融體制改革,令各地一哄而上的泡沫經濟急剎車,以經濟和行政手段使經濟亂象和投資膨脹得到整治,同時實行“分稅制”改革,扶植股份制和產權改革試點。到1996年,國務院宣佈,中國經濟成功地實現了“軟著陸”,並打擊了一些官商勾結的利益集團。在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中,中國得以規避了風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康羅蘇、世界銀行副行長施蒂格利茨、美國聯邦儲備局主席格林斯潘等人在1997年會見朱鎔基時,紛紛表示由衷的讚賞,認為“最傑出的經濟學家在中國”。

1998年就任總理後,繼續大刀闊斧地進行經濟體制改革和國務院體制改革,進行了建國以來最大幅度的機構精簡,採取了積極的財政政策,通過政府舉債促進經濟的成長、增加公務員薪金等方法,使得中國經濟能夠在軟著陸後再度步入高速發展的軌道。此外他還嚴厲打擊腐敗與日益猖獗的走私活動,在其指示之下偵破了歷年來最大的一起走私案——“遠華案”,逮捕多位福建省的高級官員。

這十多年,勞安不得不以丈夫為軸心旋轉,不僅是努力適應朱鎔基的起居日程,而且還得適應朱鎔基的喜怒哀樂。朱鎔基曾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1988年到上海去的時候,頭髮還是又黑又多。到了北京後,我的頭髮就開始掉了,當了幾年國務院副總理,現在頭髮已變白了。我寧願頭髮掉光,也要把中國經濟搞上去。”看在勞安眼裡,當然是非常心疼,但她也無能為力。

2003年3月,朱鎔基正式退出中共决策圈,卸下一切公職。過去的嚴厲與嚴肅漸漸淡去,面相也慈祥了不少,笑容日趨增多。人們始料不及的是,當了七年副總理和五年總理的朱鎔基,說退就全退,一下從公眾視野中銷聲匿跡。昔日威風八面的鐵腕人物,真的就能將轟轟烈烈的政治舞台置諸腦後?


退休後的朱鎔基偕夫人出遊。

在朱鎔基退休之後,社會上也開始對其擔任總理期間的部分政策出現反思的聲音。質疑主要在於幾個方面:其國企改革導致大批國有企業工人下崗失業,高等教育産業化以及醫療産業化都加重了弱勢群體的負擔,對其一手栽培金融界官員的功過也是毀譽參半,更嚴重的指責,是他是否該對兒女輩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

朱鎔基同輩的高官退休後,都沒有閑著。李鵬退休後一個勁地在寫回憶錄,整理日記出版了一本又一本;李瑞環卸任政協主席後,看京劇打網球,親自修訂了四部戲:《西廂記》、《金·斷·雷》、《劉蘭芝》和《楚宮恨》,收入《中國京劇音像集萃》特輯,還寫了學哲學的書;李嵐清則專攻音樂,也出了專著……

朱鎔基任期屆滿前,海外媒體曾熱衷揣測他的去向,有說他可能回清華教書,有說他可能回故鄉歸根,有說他可能以某種方式盡餘熱。這些揣測無一正確。

正式退休前,朱鎔基在最後一次聽取香港特首董建華進京述職時,曾向在場詢問其去向的記者透露:退休後,將閉門謝客,在家讀書。

離開中南海後,他深居簡出,低調異常,不再在公眾場合露面。現在的朱鎔基,常以“一介草民”幽默自稱,他的心態也完全回復到平民百姓,正過著一個退休老人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平日裡他看書、練書法、拉胡琴,每一天平和而充實。

朱鎔基在任時不苟言笑,表情嚴肅,但也有他感情豐富和充滿幽默感的一面,甚至可以說,他的幽默感是當代其他領導人無法比擬的。他在十分嚴肅的政治場合或緊要關頭,嘴裡妙語連珠,令現場的氣氛剎時變得活躍。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是老伴勞安。

不過,在任時要顧及政治影響,要顧及人際關係,終究不太放得開。退休了便解除束縛。他去醫院看眼、看牙時,人到哪裡,笑聲就跟到哪裡。他談笑風生的水平煞是了得,醫務人員經常樂成了一團。醫務人員反映,退休後的朱鎔基很願意聊天,喜歡像普通人那樣東扯西拉,一旦聊起來,甚至有點剎不住……有時,他會自嘲地說,“現在不是怕我沒時間聊,是我怕你們沒時間聊。”

有一次,他繪聲繪色地回憶中共中央七常委一起去清華大學參加90週年校慶的情景,他說,其它領導人進入會場時,掌聲一般;他進去的時候,掌聲雷動。他低頭垂目,有意不看大家,但是掌聲由不得他控制。他對此心中忐忑不安,詼諧地感嘆:“這不是害我嗎?”而每次朱鎔基的幽默,勞安都是最會意的聽眾。

朱鎔基並不固定在北京居住,去過上海,去過湖南,也去了廣東。很少公開露面,但2006年4月15日上午,他參觀了位於福州市澳門路16號的林則徐紀念館。該館又名林文忠公祠,建於1982年,在福州眾多的名勝古跡中,並不為自費游客所熱衷,但建館以來,備受多位黨和國家領導人關注。林則徐被流放新疆時,曾寫下名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句話被多位國家領導人引用,朱鎔基亦是其中一位。

在林則徐銅像前,朱鎔基駐足不語。他並沒有遊完所有景點,身穿暗紅上衣的勞安緊隨左右,偶爾會輕輕扶上老伴一把。

他雖然喜歡同人聊天,但最大的原則是不跟任何人談工作——朱鎔基在任時,是個公認的“工作狂”,五十多年的工作,早已成為他的生活習慣和第二生命,不過,他說放下就放下,絲毫不留餘地,也足見他的個性。他明確表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無論在北京,還是在外地,他都極力避免與地方官員接觸時談及工作。中國的慣例是,退下來的國家領導人來到某地休養或遊覽,當地領導人得禮節性拜訪。每當這些人來訪時,朱鎔基總是開門見山先行表態:不談工作。

之所以如此强調“不談工作”,深諳國情的朱鎔基自有其考慮。他已經把工作徹底交給溫家寶,如他再戀棧,指手畫腳,不僅干擾國務院新班子,與自己的做人風格也不符。為求雙重保險,他同時還要求身邊的工作人員替他把關,婉言謝絕親朋好友之外的拜訪者。(《調查》特刊 第二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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