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2011的世界民主化浪潮

12月17日是一个值得全世界纪念的特别日子。去年 （2010年）的今天，北非突尼斯国一个名叫穆罕默德.布瓦吉吉的失业青年，因在城市街头推车卖水果谋生被城管警察没收并殴打。他向市政府投诉被拒后自焚 身亡以示抗议。布瓦吉吉因被剥夺了劳动谋生权利失去做人的尊严而绝望自焚的事件，随即引爆了被誉为“茉莉花革命”的突尼斯全国民众反抗专制压迫，争取民主 人权的抗议示威运动。茉莉花革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中东阿拉伯地区，并不断向世界各地扩展。

2011年12月17日，“茉莉花革命”爆发一周年的今天，突尼斯青年布瓦吉吉用生命点燃的反抗专制、争取民主、捍卫人权的民众抗议烈火已烧遍 世界各地，形成了人类从野蛮向文明发展的历史上又一波全球化民主革命浪潮，将全世界所有的专制统治者、为专制统治者献媚的卫道者和为资本贪欲出卖普世人权 价值的游说者们，一个个推上了现实的和历史的审判台。 　　在茉莉花革命发源地的阿拉伯世界，专制统治突尼斯23年的总统本阿里和统治埃及32年的专制总统穆巴拉克，从运用国家暴力机器镇压民众示威，到 向示威民众许诺实行民主改革，再到不得不下台交权，最后被拉上了法庭的被告席，接受民主和正义的司法审判。由于没有能得到军队向民众开枪镇压民众的支持， 两位专制统治者在坚持要求其下台的愤怒的抗议示威民众运动面前，既显示了其统治手段独裁与强硬的本性，也暴露了其失去军队支持后虚伪和软弱的本质。 　　靠毫不留情处决和不惜代价镇压的手段，高压统治利比亚42年的独裁专制暴君卡扎菲，在响彻全国要求其下台的民众抗议示威声中，一出场就发出了要 与抗议民众血战到底的誓言。在国际社会强大的谴责夹杂有小股支持声援的舆论面前，他公开宣称要以20年前有国军队平息反革命暴乱为先例，并当即采取实际行 动，指挥军队并重金购买雇用兵，用飞机导弹轰炸和杀戮抗议示威民众，把国家带入了长达8个月自相残杀的灾难中。然而，不屈不挠的利比亚民众，在付出2万 5000多人生命的沉重代价后，终将其在躲藏着的地沟中生擒后处决。卡扎菲在要求其放弃专制统治的抗议民众面前，充分暴露了一个野蛮、专横、凶残、暴虐、 死硬，宁与全国民众同归于尽也不放弃统治权力的专制独裁者的流氓特性。然而，就这样一个视生命为儿戏的杀人狂，在其躲藏的地沟中被擒获时竞然也了吐出了 “不要开枪”的饶命声。 　　叙利亚民众的抗争运动，已在血腥中坚持了9个多月，至今仍在毫不妥协的进行。统治叙利亚国家33年的专制独裁总统阿萨德，在国际社会从鼓励、警 告到制裁的压力面前和不许干涉内政让双方自行和解的论调支持下，一面不断对外释放出要进行民主改革的信号，一面绝不停息地调动军队在全国各地加紧对抗议示 威民众的血腥镇压。与利比亚一样，抗议民众在得到反戈军人的支持后，反政府的示威游行发展成为武装斗争。阿萨德在反专制争民主的民众面前，表现的是一个心 手强硬、出尔反尔、狡诈狠毒的专制独裁统治者。叙利亚社会和阿萨德总统的结局难以预料。从目前看，已有超过5000民众在军队镇压中伤生，而只要阿萨德不 放弃专制统治的权力，民众就不会停止抗争。 　　也门总统萨利赫在与抗议示威民众相持对质10个多月后，以免于起诉免遭司法审判为交换条件与反对派达成协议，和平交出了专制统治也门33年的总 统权力。这至少可以结束国家和人民已遭受了10个月动乱不安的灾难，比起那些死不弃权的专制统治者来，也不失为一种大度的政治胸襟。前三位专制总统在被赶 下台后，当即就被宣布冻结了其私人与家族在国外银行存放的数以千万计的资产。这可以说明，为什么专制统治者都把统治民众的权力视作生命一样宁死不放弃的原 因。也门总统萨利赫以免遭司法审判的条件和平交权说明，专制独裁统治者们都宁死不放统治权力的原因，不仅是担心要失去已经积攒起来的既得财富，更怕的是要 失去通过剥夺民众民主自由权利来不受任何约束的榨取民众血汗膏脂的权利。 　　整个非洲，经过六十多年前在民族主义情绪推动的反殖民统治第一次觉醒之后，受阿拉伯民众抗争运动的影响，各国人民又一次觉醒，发现本族的专制统 治者并不比国外的侵略者更好，有的甚至还要坏100倍。谁当统治者都无所谓，民主自由才是救国之本。就连热衷于专制的统治者们也意识到，废弃专制统治，实 行民主改革，走人类现代文明的民主道路，在全非洲大陆上已成为难以抵挡的潮流。一党专政体制成了明日黄花。如果哪个统治者想要稳座江山，不管是否真心愿意 实行民主，都要花钱搞选举，通过公民选举来取得其统治的合法性。2011年，至少有17个国家的领导人通过了被选举。不管各国实现真正的民主还需要走多长 的路，向现代民主化的目标迈进，已成为全非洲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在现代民主早已冲破素称有东方专制传统的亚洲，有仍在顽固坚持专制统治、坚决不搞西方民主的国家的领导人，因国内民众维权的群体事件频发，对突 如其来的阿拉伯民众抗争运动惊慌到了近乎草木皆兵。城市街头的警察群取代了网上发起的民众集会。各类疑似抗议分与与茉莉花三个字被一齐失踪。专制卫道者们 吞吞吐吐说教着民众，说阿拉伯民众搞动乱是因为国穷，我们的领导英明国家强大经济繁荣不需要革命。对外则力挺卡扎菲、阿萨德们打压动乱，坚持维护国家稳 定，并利用国际话语权要求别国不得干涉阿拉伯国家的内政。缅甸国家实行由丹瑞大将领导的军人专制统治已二十多年。今年2月依据2008年全民公决通过的宪 法，国家要实行总统制。丹瑞大将卸去全部国家职务离休，原军政府总理吴登盛上将被选举为首任国家总统。吴登盛就职总统脱了军装实行文人执政后，缅甸国家竞 然一下子大步跨上了民主征程。国家由专制到民主，快速且平稳到几乎没动声色的转型，仅只令世人难以置信。然而，不管人们信与不信，目前已做出来的“释放政 治犯、开放党禁、欢迎并为反对派领袖—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昂山素季参加议会开路、叫停违反民意的大型殃民工程”等几大民主举动，还没有人能挑剔出有什么毛 病。有人怀疑缅甸在民主的道路上究竞能走多远？我想，不管缅甸的民主真与不真，只要国家实现民主的程序一旦启动，在世界民主化大潮涌动下，有人想要再恢复 专制，恐怕不会是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可以由下面将要说及的俄罗斯正在发生的事情作证。 　　20年前东欧国家专制体系崩塌，前苏联帝国解体后刚建立起民主政体的俄罗斯，国家重建，政治经济全面转型出现各种问题和困难时，原苏联克格勃头 目普京高票当选为第二任民主政府总统。他声言要人民给他20年的时间还俄罗斯一个如前苏联一样强大的民主国家，上台后就设计出了终身执政的线路方案。普京 楷称当今世上无双的铁腕强人。他老谋深算，精明强悍，坚硬果断，专制独裁且权力欲望无限。在执政俄罗斯8年正名总统和屈居总理职位4年后台总统的12年 中，成功地将所有异己分子和反对党派排挤在了政权局外；有效地控制了国家的安全、政治、经济、军事、传媒体等等关键部位；就连国家宪法和民主政体的运作也 玩弄于他的股掌之中。为确保能再继续连任总统12年，他修改宪法规定的每届总统任期4年为6年。如果老天爷能让他长命百岁，没有人能保证他不会再把总统任 期改为终生。同时，他还充分利用俄国人的民族主义精神和前苏联留下来的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席位，在国际事务中处处与美欧民主国家针锋相对，显示其不减当年苏 联的强大；还借助世界能源涨价良机，发挥国家石油天然气资愿优势快速将国家经济规模扩大了近一倍，工人的工资提高了将近8倍，赢得了在60%以上不断提高 的民意支持率。普京机关算尽，创下了一个在民主政体下实施专制独裁统治的政治奇迹。古今世上除了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人物王熙凤外，再无可与他竞争的 对手。俄罗斯国家未来历史似乎已全部卸载在他的如意算盘之中。 　　俄国社会学家杜宾说：“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身处的这个国家及其未来发展方向，开始感到不确定。人们都在问：那些领导这个国家的人将要把它带向何 方？”今年11月27日，普京不出世人所料，正式宣布明年3月再次参选国家总统。为使他返回总统之位一帆风顺和未来施政不受不同意见干扰，9月份，就为在 今年12月举行的国家杜马（议会）选举中，确保他培育和领导的执政党获得三分之二以上的宪法多数席位，对整个选举进行了精心策划、设计和安排。然而，12 月4日国家杜马选举开场后，从12月5日起，全国各地反对派和民众就掀起了反对选举舞弊的示威抗议运动，示威抗议队伍中的年轻人敲着鼓，举着标语，喊着 “普京下台”、“普京不要脸”、“没有普京的俄罗斯”、“我们要自由选举”等口号，要求普京结束其在俄罗斯长达12年的独裁专制统治。12月12日公布的 杜马选举结果表明，普京执政党获选票为49.54%,民意支持率由70%以上迭至了不足50%；在全部议席中获席位52.88%，比上届减少77席，下降 17%，没达到他期望的三分之二绝对多数。尽管普京的党仍然一党独大占居了国家杜马的相对多数席位，普京及同僚们仍极力为自己辨解并指责、打押逮捕了数百 名反对派和示威抗议民众，他明年三月即使如愿当选下届总统也不得不面对杜马中反对派的不同意见。而至今仍在全国各地风起云涌的抗议示威运动，至少已将他长 期专制统治俄罗斯的如意算盘蒙在了不确定的阴影之中。 　　在自由民主世界，以美国民众9月17日发起“占领华尔街”运动为起点和标志的“拯救民主、捍卫人权”公民运动，很快遍及整个欧美及所有民主国 家；同时也引起了世界上所有专制者及专制卫道者们的兴灾乐祸和同声合唱“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愿歌。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以来至今仍不见底的全球性 经济危机中，欧美等发达民主国家几乎都清一色地被经济衰退、失业率居高不下和政府财政债务与行政危机困绕着难以自拨，而所谓新兴经济体的专制国家经济和政 府财政却都在继续高速增长，以致财大气粗，要用专制的模式和话语权改造世界。专制卫道者们以为西方国家的民主政体就要崩溃了，引经典据摆出了种种专制胜过 民主的“真理”。其中以“高福利高收入经济政策养成了民众懒堕”一说，最直接地道破了专制优胜的秘密和民主危机的症结。的确，专制国家政府可以把国民生产 总值的65—70%以上收缴中央财政收入，用于社保、教育、卫生等公共福利只需财政总支出的16.6%；而同期民主国家的政府财政收入只占国民生产总值的 35%，用于社保、教育、卫生等公共福利却必须财政总支出的45%以上。不过，靠低劳动力成本和牺牲国民人权发展经济富国穷民是专制政府的优势，而高收入 高福利却不是民主政府危机的原因。欧美民主国家政府陷入财政债务和行政危机的真正原因，正是因在市场经济全球化中实施了“贸易和人权脱钩”的错误政策。 　　上世纪80年代那一波世界民主化浪潮中，所有专制国家的计划经济体制全面崩溃，东欧的专制国家一齐转型为民主政体。世界上残存无几的专制国家政 府为保住专制统治政权，开放国家市场，利用发达国家的资本发展经济，走上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道路。欧美发达民主国家政府在相关资本利益集团和一些政客的游 说下，受所谓新兴经济体庞大市场潜力的诱惑，自动放弃人权普世价值在市场经济发展中必不可缺的道德约束作用，推行贸易与人权脱钩政策，并在人权问题上采取 与专制国政府保持暧昧的外交关系，不仅顺应了专制国政府的欲求，也纵使跨国资本摆脱本国民主法制和人权道德约束大举流入新兴市场，牺牲本国劳动者就业将产 能转移国外，与所在国专制政府和奸商结成联盟，榨取没有人权保障的劳动者获取暴利。跨国资本又将用低工资低成本生产的廉价商品销回本国市场，不仅更进一步 加剧了本国的经济下滑和就业压力，并且以其雄厚的财力影响施压于政党政治，使原本是共同政治信仰不同派别组织的政党，无论在野党还是执政党都沦为纯粹的相 关经济利益集团在国会里相互抗衡、影响和左右政府行为的政治势力。与此同时，还有一大帮国际国内气味相投的政客和专制卫道者们，或仅为专制身上的附庸，或 羡慕专制政府的行政效率，或因国际政治观点落伍，或迷信专制垄断的经济奇迹，或纯粹代表资本的商业利益，都不仅高唱着专制的赞歌，还积极游说鼓动民主政府 放弃人权普世价值与专制政府友好合作。在发生经济危机之后，甚至还有人主张削减公共福利减轻政府债务；向专制国政府叩头请求援助。美欧等民主国家政府正是 因此造成反恐决策的模糊，与阿拉伯世界的专制独裁政府结成了盟友，以致对猛然到来的阿拉伯民众反专制争民主运动吞吞吐吐，处于震惊和尴尬境地；正是仿效专 制垄断的宏观调控，大把地用纳税人的钱补救外流的金融资本以刺激经济发展，结果是撑肥了金融寡头，经济依然不振，失业率仍居高不下。 　　有着高深民主素养和崇高民主精神的美国公民，看到他们选举的政府不仅难能解决他们的失业问题和保障他们的基本权利，而本身也受着被停止运作的威 胁。为拯救和捍卫他们经过几百年努力奋斗才实现的民主制度，发起了矛头直指动摇民主根基的资本寡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占领华尔街运动很快遍及美国各地 并得到欧洲与世界各民主国家公民的广泛响应。其中，比利时公民针对目前的民主危机发出的“千人团宣言”说：“如果政客没有办法，就让位给公民好了”，对民 主体制内的政党政治程序提出了质疑。 　　示威游行、批评和反对政府不但是民主政体下国家公民的基本权利，而且也是他们作为国家主人积极参政议政的责任、义务和具体实际行动。正是持续不 断的劳工运动，推动着民主政治制度的不断革新、完善和进步，并将资本的无限贪欲限在了法制和道德的约束之下。欧美民主国家通过调整劳资关系克服了上世纪 30年代的全球性经济危机之后，走上了高工资高福利提高民众生活的经济发展道路，市场经济以新的生机活力蓬勃发展至今，并催生了东欧国家的民主转型和将全 球带入了市场经济轨道。有理由相信，在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现代民主政治体制和公民运动的促进和推动下，发达民主国家成功克服经济危机之后，民主社会制度和 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将出现又一次新的历史飞跃和革命性变化，从而将人类现代文明进步推向一个新的更高的历史发展阶段。 　　岁尾年末的种种迹象显示，在民主化浪潮的冲击下，世界各地的政治和经济形势，都在发生着耐人寻味的变化。突尼斯青年布瓦吉吉用生命荡起来的民主化革命浪潮荡涤着整个世界。

作者：林松，来源: 共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