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月刊編輯部
當華人在全球的科學、經濟界綻放光彩時,一批用中文以外語言創作的作家,也正發光發熱。他們或已取得當地主流文壇的重視,或正嶄露頭角、往文壇頂峰邁進,這批作家,正用文化及語言的力量擴大、深化和校正西方讀者的中國視野。
然而,由於並非以中文創作,其中許多人不為中文讀者所熟悉。《明鏡》月刊此次評選出10大有影響力的華裔作家,讓讀者深入瞭解這些人在海外的成就。由於優異作家眾多,本次評選將範圍縮小為近10多年來活躍於海外文壇上的華裔,這批使用第二語言寫作的作家,均需努力克服非母語寫作的困難,才能創造出一篇篇動人的小說。
因此,我們並不否定第一代英語作家黎錦揚、譚恩美、湯婷婷在改變西方主流對華人觀念上的成就,也肯定傳記或詩歌作家張戎、程抱一等人的成績,我們也知道在美國和日本土生土長的華裔作家任璧蓮、陳舜臣,以及6歲就移民的加拿大作家方曼俏有其重要性,但我們認為,唯有深刻體驗過兩種文化,並用大眾喜愛的小說形式創作的當代作家,更能在現在與未來發揮影響力。
本次評選出的10位作家中,大部分人於“文革”時代長大,作品均反映出中國近代政治運動在作者心中留下的印記;且所有評選出的男性作家均同時具詩人身份。
1. 李翊雲(Yiyun Li)(英語,美國)英語文壇最具潛力的新秀
許多華裔作家以英語寫作時,仍擺脫不掉中國人的筆觸,但李翊雲的文筆老練、用字遣辭可媲美在美國土生土長的作家,其寫作手法也相當美國化。李翊雲運筆沈穩、壓抑,帶領讀者進入一個震撼人心、感情飽滿的世界。其故事場景多為中國和美國,人物挖掘則非常深刻,以中國城市裡的小人物與華人故事為主,並在中西方之間找到共性,讓美國人讀來也能產生共鳴。
但李翊雲並非文學專業,她1996年畢業於北京大學生物系,到美國愛荷華大學後學的也是免疫學,雖然父母勸她不要從事寫作,但她無法放棄對文學的喜愛,進入愛荷華大學作家工作坊。目前住在加州的李翊雲以短篇小說見長,其2005年出版的第一本英文短篇小說集《千年修得共枕眠》(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用同情與敏銳的角度,深刻又細微地描寫中國改革開放後一群小人物的困境與辛酸,透過對這些被歷史遺忘者——既有中國合法、非法移民,也有流亡美國的人士——的細緻描繪,李翊雲戲劇性地擴大了20世紀晚期中國政治劇變和全面社會變化的影響。
李翊雲的故事情節多有暴力風格,《千年修得共枕眠》讓李翊雲一舉成名,2009年她推出另一部小說《流浪者》(The Vagrants),用含蓄嚴肅的筆調、精準的觀察,描述毛澤東死後的1970年代晚期,為政治而背叛的人們;小說以一名女子即將被處死的反革命女子為開頭,帶出許多城鎮人性的殘酷故事。
李翊雲的許多小說都為西方讀者開啟一扇窗,得以瞭解那個他們不熟悉的世界,她的小說也往往超越民族與時空,讓讀者更加深入地反思人性。其作品經常在《紐約客》、《巴黎評論》出現,踏入文壇後,李翊雲獲獎連連,2007年被英國雜誌《格蘭塔》評為美國35歲以下最傑出青年小說家之一,2010年獲《紐約客》選為40歲以下最傑出青年小說家之一。《明鏡》認為李翊雲是英語文壇中最耀眼的新秀,將李翊雲選為10位最有影響力的海外華裔作家之首。
李翊雲(Ye Rin Mok攝,李翊雲提供明鏡)
2. 哈金(Ha Jin)(英語,美國)在美國文壇獲獎最多
1999年,哈金以長篇英文小說《等待》(Waiting)獲得美國第50屆國家圖書獎,為至今唯一獲此獎項的華人,令美國出版業與讀者更加重視以英語寫作的華裔作家。雖然高行健獲得文學界最高榮譽的諾貝爾文學獎,但高是以中文翻譯作品獲獎,而哈金則以英文小說榮獲美國國家級的肯定。《等待》將一名醫生的故事以充滿詩意的筆調寫出,淋漓盡致地表現人物內心衝突與當時的政治背景。
哈金語言簡練,創造一種新移民英語寫作風格,除國家圖書獎外,哈金也拿過海明威獎、福克納獎等各式獎項,被稱為“獲獎專業戶”。哈金短篇小說的一大特色,是大都講述小人物故事,反映“文化大革命”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1989年的民運為哈金人生的分水嶺,也是他決定以英語寫作的開端,《瘋狂》(The Crazed)便關注了“六四”人物;哈金也將歷史題材以小說形式展現,《戰廢品》(War Trash)講述朝鮮戰爭,《南京安魂曲》(Nanjing Requiem)描寫南京大屠殺;近年,哈金將注意力放到移民身上,以長篇小說《自由生活》(A Free Life)、短篇集《落地》(A Good Fall)為代表。
哈金的作品讓西方讀者重新認識中國,今日英語界提及華裔作家時,幾乎不會漏了哈金的名字,哈金的成就,為往後的華人作家開闢一條更寬廣的創作之路。
哈金(明鏡記者柯宇倩攝)
3. 戴思杰(Dai Sijie)(法語,法國)用電影技巧說故事
在美國,由於同名電影的成功,譚恩美的英語小說《喜福會》(Joy Luck Club)廣為人知,讓中國文化深入西方家庭;而在法國,戴思杰的法語小說《巴爾札克與小裁縫》(Balzac et la Petite Tailleuse chinoise)同樣憑藉電影的力量在全球大放異彩。曾是戛納電影節注目單元開幕電影、獲得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的《巴爾札克與小裁縫》,是戴思杰自編自導的。
1971年至1974年被下放到四川接受“再教育”的戴思杰,作品多有“文革”的影子,《巴爾札克與小裁縫》講述兩名遭下放的知青友誼和農村姑娘的浪漫愛情故事,《某夜,月未升……》(Par une nuit où la lune ne s'est pas levée)訴說文革中相戀的法國女子和中法混血男子追尋藝術、歷史和愛情的故事。戴思杰的《釋夢人》則是另一種風味,用詼諧、荒謬的情節講述中國精神分析師在中西文化間尋找“處女”的冒險之旅。
1984年戴思杰至法國留學,繼續在電影上深造,開始以法語寫作前拍過三部電影,因此讀戴思杰的小說,就像看電影,每一個章節就像一個電影場景,其優美、幽默的筆調與故事,屢獲法國文學獎評審和讀者的青睞,是高行健之外,最重要的旅法華裔作家。
戴思杰
4. 裘小龍(Qiu Xiaolong)(英語,美國)華人也能寫偵探小說
偵探小說在西方是個相當受歡迎的文學類別,除了裘小龍外,幾乎沒有華人作品成功打進這個市場,更別說以英語寫作。裘小龍的所創造的刑警隊長陳超,年輕帥氣、一口標準英語、喜愛吟詩朗誦,大大扭轉了西方讀者對中國人的印象。裘小龍的小說已悄然在西方偵探小說界紮下根,擁有一批忠實追隨者。
“文革”時因故避免了去農村插隊命運的裘小龍,因緣際會下開始學習英文,打下往後英語創作的基礎。他的第一部英文小說《紅英之死》(Death of a Red Heroine)以一種新鮮的中國偵探小說形式征服西方讀者,讓裘小龍成為首位獲獎世界推理小說大獎的華人,之後的《外灘花園》(A Loyal Character Dancer )、《石庫門驪歌》(When Red Is Black)、《雙城案》(A Case of Two Cities )等作品也相繼被翻成各國語言,廣受青睞。
來自上海的裘小龍,其小說不僅娛樂讀者,也將上海乃至全中國的文化、歷史,鮮活細緻地展現在給西方民眾的眼前。許多美國學校都將裘小龍的小說作為教材,裘小龍的作品是研究中國文化,特別是上海文化的一個窗口。
裘小龍
5. 高行健(Gao Xingjian)(法語,法國)諾貝爾文學獎唯一華人
“其作品的普遍價值,刻骨銘心的洞察力和語言的豐富機智,為中文小說和藝術戲劇開闢了新的道路。”這是2000年瑞典文學院讓高行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理由,也點出其作品的魅力所在;高行健用純粹、冷峻的筆調、抽象的氛圍、繁複的場景切換、句句到位的剖析,描繪出一幕幕人性衝突與大時代的變化。
高行健既是小說家,也是劇作家和導演,他主要以法文寫戲、導戲,用中文撰寫小說。在高行健的著作中,最受矚目的是《靈山》,以特殊的第一和第二人稱交互運用手法、類似散文的結構,敘述一段心靈朝聖的過程。《一個人的聖經》延續《靈山》的氣氛,真實描繪了“文革”的瘋狂以及對人性的影響。
高行健善於運用對話、獨白,將語言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其小說不只影響世界各地的讀者,歐洲許多大學中文系也講授他的作品,高行健可說是學術界評價最高的雙語華裔作家。
高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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