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新聞網: 越來越多的官員睡不好覺了

2013年6月20日星期四

越來越多的官員睡不好覺了

《明鏡月刊》編譯蕭憲聰

　　令人聞風喪膽的“雙規”

　　現在在國內當官，生活上可能不如以前那麼爽了——奢華又能暢飲茅台的豪華宴會被禁止了；2013年5月1日起，軍隊和武警部隊統一使用新式軍車號牌，想開著掛有軍車號牌的豪華名車到處耀武揚威又成為禁忌；加上中國成千上萬網民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專心盯著，任何一個不適當笑容，或手腕上不該出現的昂貴手錶，都極有可能激怒公眾，從而把醜事迅速散布全國。

　　中國官員的困境有很大部分來自平民百姓對其財富、政商關係和特權待遇的不滿，各層級前仆後繼的腐敗官員可說為中國政府不受人民信賴下了最佳註解。然而，利用鐵飯碗優勢一嘗當官甜頭固然看似快樂無窮，但“石英”（Quartz）博客的記者莉莉·郭（Lily Kuo）提到，某些程度上中國官員跟異議人士或一般公民沒有兩樣，都是黨隨意執法下的犧牲者。

　　郭指的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雙規”。近期恰好有兩位官員在雙規時身亡，一個是河南法院副院長賈九翔，他遭神秘監禁11天後，2013年4月23日死於當地一家醫院，家屬描述賈的遺體“明顯有被毆打的痕跡”，懷疑生前曾受不人道對待；另一名被雙規的溫州市工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黨委委員于其一死於2013年4月9日，同樣地，于其一的妻子見到的是一具冰冷、滿身傷痕的屍體，他受到雙規整整38天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曉。

　　賈九翔和于其一不過是眾多例子中的兩人，而雙規的可怕之處還有，一個人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雙規。郭指出，賈九翔是在回家路上被當局逮捕，當時他試圖撥電話給妻子。這是他生前最後一次與外界聯繫。政府對於被關押者意外死亡的解釋常常讓人匪夷所思，有睡覺時被棉被悶死的，有因玩“躲貓貓”遊戲而死的，還有喝開水或做惡夢嚇死的前例。

　　“雙規是黨獨立運行的調查系統，與正式司法機構無關，這很讓人擔心，”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的中國中心主任索菲亞·理查森（Sophie Richardson）告訴記者：“在某些情況底下，官員甚至無故消失達數年之久。”專家也說，施行酷刑和剝奪睡眠及休息時間是很常見的審訊技巧，被雙規者幾乎沒有人權可言。

　　另一方面，一旦雙規啟動，官員的政治生涯就步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他們不只失去目前職位，被平反的機會微乎其微，且財產還會充公。如果受雙規者中出現知名人物或高調案件，通常會讓案子走入正當司法程序，但我們也無法從中期待什麼，因為這類審判推出前早已經過嚴密的沙盤推演，犯人的供詞和定罪早就被決定好，有些人選擇在此之前自殺也不是太罕見的事。

　　

　　王岐山以“反腐沙皇”之姿統帥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檢討官員人權但不廢除雙規

　　郭指出，現在越來越多官員心驚膽跳，擔心哪天輪到自己被雙規，一來官場就像一座大染缸，極少有官員不染上腐敗惡習，二來習近平上任後對腐敗展現堅決的掃除決心，素有“救火隊長”之稱的王岐山榮陞中紀委書記，都意味著一場轟轟烈烈的反腐風暴正在上演。據北京官方資料，過去五年共有超過66萬名官員被雙規調查。

　　即使是高層官員也不見得能完全免去雙規桎梧。前鐵道部部長劉志軍就任期間，多方受賄且濫用職權，中國鐵路因此發生多起嚴重車禍，甚至慘絕人寰的溫州動車事故也被認為與他有關，他於2011年2月遭雙規；另一個舉世聞名的例子即是薄熙來，他曾任重慶市委書記，還曾是政治局常委會的強力角逐者，卻由於英國商人海伍德之死開啟一連串急速倒台的進程。自2012年4月被雙規以來，薄熙來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面。

　　不過有趣的是，賈九翔和于其一死亡的消息都出現於官方媒體，或許顯示雙規這個既不透明又殘酷的作法如計劃生育和戶口制度一樣，社會上反對的浪潮越來越強烈，“批評雙規的力度可能會加強。對官媒來說，他們可以不處理這方面新聞，但他們既然選擇做了，背後一定有更高人士指點，否則大可掩蓋消息。”香港中文大學法學專家薩皮奧（Flora Sapio）接受採訪時說。

　　雙規的歷史得追朔到1990年代初期，為了遏止國內腐敗現象，尤其是檢察機關因缺乏充分證據不好直接出面的情況下，就由中紀委出面先行採取雙規措施，防止串供、毀滅證據等情事發生。然而，雙規至今仍籠罩在神秘面紗底下，有多少官員被處分或“規”到什麼程度都沒有參考數據，“據官方說法，雙規只適用於縣級以上官員以及被黨視為‘重要和複雜’的腐敗案件的涉案人身上，問題在於，‘重要和複雜’是怎麼定義的？”薩皮奧說。

　　中共延續雙規體制的可能性極大，因為反對的官員無法提出雙規無效的證據或發明比雙規更好的系統。此外薩皮奧認為，雙規可以將官員送到公眾視線以外，讓醜聞維持最低能見度。所以，儘管近來媒體廣泛關注賈于兩人死亡，恐怕只是對官員人權的檢討，而非廢除雙規的前兆。中國還有太多貪官等著被揭發，而粗暴對待腐敗官員也被當作應有報應，短期內勢必很難見到雙規有所改變。

　　時值共產黨快速失去民心之際，加諸在黨員身上的規定只會越來越多。《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總編輯王向偉說，照照鏡子、穿得體面、洗澡以及看醫生等建議對許多人而言非常普通，無傷大雅，但若這是來自國家主席兼黨總書記的要求，就有那麼一點不寒而慄的感覺了。

　　軍車號牌

　　習近平自2012年11月上任總書記以來諸多大刀闊斧的舉措，讓很多人都想到“整肅”二字。官員要么自己整肅好一舉一動，要么由黨來整肅你。據新華社報導，習近平強調，各級領導幹部要發揚帶頭精神，出實策、鼓實勁、辦實事，不圖虛名，不務虛功，堅決反對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如此重大的反腐運動，王向偉卻認為不過是另一種“形式主義”。每有新領導人上台時總免不了演這麼一齣戲，國人抱以懷疑態度或嘲笑挖苦倒也無可厚非。

　　一切從加強黨員“反省作風”開始，他們須出席無數內部會議，提出批評和自我批評，令人疲於奔命，但多年來這種現象重複上演，大家已經很清楚背後目的：黨領導人藉此鞏固權力，清除潛在敵人，確保其他黨員效忠。

　　當然也有另一派的人指稱，習近平推行反腐運動比以往更堅定、更徹底，不只因為共產黨內猖獗的腐敗深深威脅黨的生死存亡，他還想從革除腐敗這件事取得卓越政績，因此王岐山以“反腐沙皇”之姿統帥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便是借重他在經濟領域的知識和經驗打擊金融機構的腐敗問題。王向偉指出，政府正在核查涉及數十億人民幣的非法債券交易，此舉令中國金融界大為恐慌，一些高級官員已被要求協助調查。

　　更有意思的是，習近平成為軍委主席後僅幾個月，便有意向軍隊開刀。過去軍車號牌的價值極高，一般民眾通過非法拍賣取得後，違反交通規則很少會被交警攔下，過收費站時也不用交費，造成濫用軍車號牌之現象。如今軍隊和武警將全面採用新式軍車號牌，旨在打擊販賣和使用假冒軍車號牌的行為，提高軍車管理水平。

　　長期觀察中國汽車產業的北京長江商學院副院長滕斌聖支持這個政策，認為打擊普遍存在的軍車號牌濫用是“十分必要”的，多年來在高消費水平的俱樂部和餐館門外，總能見著掛著軍車號牌的豪車，很多為中共高級官員的子女擁有，是中國最顯著的腐敗行為之一，新舉措雖然不是解決腐敗的最佳方案，卻是實行起來相對容易的辦法。

　　“明顯地，中國軍方用車向外國豪車品牌關上大門，”在汽車業從事顧問的邁克爾·鄧恩（Michael Dunne）向《華爾街日報》表示。

但他也說，部分與中國合資生產的豪車品牌似乎留有餘地，例如深受中國官員和商界人士歡迎的奧迪A6。名單上不能使用軍車號牌的品牌包含奔馳、寶馬、林肯、凱迪拉克、大眾輝騰、賓利、捷豹、保時捷、路虎和奧迪Q7，除非這些車輛被註冊為軍隊裝備，且私人車輛和地方政府車輛一律不得換發新式軍車號牌。

　　習近平對軍隊下命令的同時也是發出一個強烈信號──展現誰才是真正統領。王向偉指出，1950年代毛澤東進行過類似整頓，藉機加強對軍隊的控制，迫使許多手握大權的將領退休。縱使習近平交班過程比起前幾任領導人來得快，鞏固權力仍是首要目標，向已故的毛主席借用一些策略便有其必要了。由此可見，中共統治手法一脈相承，如果中國想發生新改變，如果中國想擺脫不透明，實現真正法治，共產黨應該先剷除自己才是。（《明鏡月刊》4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