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已故領導人金正日的喪禮照片,世界許多媒體刊載了兩張。這兩張很相似,一張是真跡,一張則少了六個人,換句話說,是變造過的。
變造過的是北韓「中央通訊社」(簡稱朝中社)透過歐洲新聞照片通訊社轉發的,真跡則是日本共同社發布的。兩張拍自同一角度,幾乎同一時刻。共同社的照片中,整齊的默哀人群方陣後方有六個人零散的站著,其中二人正在攝錄。朝中社的照片沒有這六個人,畫面上送葬人群「整齊劃一」。
全球主要媒體中,紐約時報最早在網站上刊登了這張變造的照片。美聯社等單位指正後,紐約時報立即從網上撤下,並且請了法醫學專家、也是數位攝影分析師法瑞德(Hany Farid)鑑識。結論是:朝中社使用Photoshop軟體,不但讓六個人及攝影機消失,他們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跡,包括攝影機腳架移動時留下的痕跡,也統統不見了。依據法瑞德的說法,有了軟體,變造工作一點兒也不難,「只要把人拿掉,再把旁邊的雪地複製過來。卅秒全部完成」。(見圖)
金正日出殯是國際新聞,有人錄影,有人拍照。眾目睽睽之下,作假必然被抓包,可是朝中社居然照幹不誤,難道不怕難堪?
道理很簡單。因為朝中社固然打著「通訊社」的旗號,其實任務從來不是報導事實,而是擔任官方的宣傳工具。正牌媒體如果被抓包,信譽掃地,顏面無光;可是一心一意扮演御用喉舌的所謂「媒體」,只要達到宣傳目的,一切在所不惜。既然不以報導真相為職志,當然不必考慮新聞責任,也就完全談不上新聞道德。
無獨有偶,近幾年來,埃及報紙照片被抓包作假,在有關中東和平的場合中,它把當時總統穆巴拉克的位置,從旁邊變到中間,好顯示領袖群倫。伊朗報紙照片被抓包作假,照片中,飛彈試射的數目變多了,以顯得聲勢浩大。令人嘆息的是,台灣媒體也出現類似行徑。
為何出此下策?其道理也相同,因為它們的職責是愚民:哪怕全世界恥笑,只要成功的凝聚死忠的支持者,任何不入流的手法都被合理化。朝中社以及所有這樣的「媒體」深知,不管怎麼胡寫,怎麼瞎說,怎麼變造,永遠都有自己人至死不渝的相信。這種「媒體」賴以生存的,在極權國家,是竭澤而漁的政府補貼;在民主國家,是信者恆信的群眾與利益掛勾的財團。
不幸的是,每逢大選熱滾滾,有如變造照片般的造謠,不僅僅出現在某些台灣媒體,還出現在知識分子的筆鋒和競選言詞裡。例如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張旭成投書美國媒體,說大部分民調顯示馬落後蔡、馬英九使台灣經濟惡化、中國大陸大舉安排包機以半價協助台商回台投票支持馬英九等。
又如倫敦政經學院博士蔡英文說,她擔任行政院副院長時,經濟成長率是十年來最高的;馬總統一任四年,比民進黨八年花的錢還多;ECFA簽署以後,外資進入台灣下降。再如魯汶大學博士吳榮義說,馬當政出現了史上最嚴重的貧富差距云云。
這三位名校博士說的全都不是事實。針對張旭成,平日低調的台北駐美代表處新聞組長王億隨即投書美報,以具體事例及數字一一駁斥。美報為此下了個醒目的標題:馬英九擁有成功的紀錄(Taiwan’s Ma has record of success)。
針對蔡英文、吳榮義,政治大學博士尹啟銘根據行政院主計處的統計數字,把真相告訴大家,例如史上最嚴重的貧富差距是在二○○一年,當時是民進黨執政。尹啟銘以「睜眼說瞎話」、「跳了針的唱機,一直反覆播放不實的謊言」,一語道破。
群眾可能是盲目的,被愚弄很可憐。知識分子帶頭愚民,就很可惡了。可悲的是,隨著台灣的選戰白熱化,如此造謠,從台北造到華府。為了勝選,一個又一個名校博士背棄學術良心,說出一個又一個謊言。選戰的煙硝令人眼目迷茫,也讓人心靈蒙蔽嗎?
為了政權,國家機器變造照片;為了勝選,知識分子不惜說謊。華府雙橡園一場晚宴上,許多人為此嘆息,卻也無奈。只能嘆道,「我們真的這麼倒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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