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知名青年作家韓寒日前連續發表三篇文章《談革命》、《說民主》、《要自由》，在大陸的中產階級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震撼與討論。由於韓寒在文章中直接指出中國社會現況不適合革命，又論及中國人民的素質問題恐怕不適合民主，因此，原本許多支持韓寒的公共知識分子轉而對他不以為然，頻頻以其文章開宗明義強調自己書讀得不多，評價韓寒身為大陸年輕人的偶像，卻果然書讀得不多。
糾結 素質不夠格？
更有意思的是，原本站在韓寒這種公知對立面的《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卻大加讚揚韓寒的文章很深刻。一時之間大陸的左右兩派人士為了韓寒的文章到底有沒有值得討論之處，掀起了一陣論戰。
這三篇文章確實指出了一些問題，例如大陸社會處處烽火的群眾抗議大多是為了群體本身的利益，並不足以感動社會造成對政權進行民主化的壓力，簡單來說就是經濟利益而不是挑戰統治威權。另外，關於素質一事，這也確實是許多大陸人民的糾結之處，概因大陸當局始終強調中國人的素質不適合進行西方式民主，當然這其中的弔詭之處在於，將民主冠以西方。最近幾年，台灣的民主成就逐漸輻射大陸，因此許多人甚至說，大陸社會不適合台灣式民主。
當馬英九總統不只一次在公開講話中強調，台灣今天的民主成就證明了中國人是可以民主的，許多大陸人聽了精神為之一振，也確實這樣的說法對大陸當局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壓力。許多批評韓寒文章的知識分子火力也大多集中於此。不過這是將不同層面的問題混淆所致。
首先，中國土地大、人口多導致知識教育至今未普及是不是可以作為延宕民主化改革的託詞？事實是，無論土地大小人口多少，皆可分為若干小自治單位進行推廣，教育不夠普及正是在大陸地區執政已一甲子的執政黨無可推諉的過失。國共內戰期間，中共不是就透過黨報攻擊國民黨遲遲不肯進行全面民主選舉嗎？但這是否就理所當然的成為大陸必須立刻進行全面民主的理由？
突破 建立知情權
就台灣的民主進程來看，前總統蔣經國開放黨禁前，台灣實行地方自治已超過30年，並定期選舉地方政府首長與民意代表，非國民黨的「黨外」在基層已經有了一定實力。民進黨是在社會條件成熟後，由分散基層的黨外勢力結盟而成。與今天大陸相較，當時台灣社會貧富差距小、經濟發展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中產階級興起，黨禁開放後，民主進程水到渠成。
因此，中國的民主化問題則要分為不同層次依序討論。首先，中共長期以來並未對民主化進程做出努力，公民社會與人民知的權利均未充分開放。在這個層次上，台灣的成就可以相當程度挑戰大陸當局始終強調的「中國人不適合西方式民主」的藉口，台灣的發展歷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韓寒文章質疑中國人民的素質可能導致民主化過程動盪不安，這也是若干國際乃至大陸社會內部的疑懼。這個疑懼也是大陸目前努力推動民主理念的公共知識分子們共同要面對的質疑。
由於言論管控、媒體操弄、乃至教育偏失，導致絕大多數大陸民眾對民主認知不清，經歷過文革等政治運動動盪的這片土地，在目前小康情況下，大多不願意「冒險」改變，形成了泛既得利益集團。加上大陸社會貧富差距大，農村乃至內陸地區還在為吃飽穿暖而奔波，談民主似乎過於奢侈，這也就是大陸當局能在結構性貪腐肆虐、重稅剝削的情況下穩坐釣魚台之故。
如果真要暢想中國民主化，首先要突破「知」的困境，建立知情權，知道中國社會真實現況的權力，知道中共是執政黨而非國家，知道世界有種東西叫民主，這東西不僅僅是西方有，中國人也可以有，唯有突破了大陸當局對知的掌控，才有素質提升的希望。（作者為《旺報》特約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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