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華麗．權力夜色

濟南中院﹕法治的一小步，是政治改革的一大步

邱立本

薄案大審的華麗儀式，會帶來政改的華麗轉身？這顆墜落的政治流星，會改變權力夜色？

薄熙來案的審判，成為全球最佳的政治舞台劇，也使中國的網民成為最佳的劇評家。他們尖銳而又充滿幽默感的評論讓人絕倒，也顛覆了官方的劇本。

其中最言簡意賅的評論是：開始看大審，以為是看《三國演義》，但卻看到了《紅樓夢》，而最後變成了《金瓶梅》。

這當然是中國人在政治不自由制度之下的「文字報復」，讓被暗中操控的法庭，在網上的調侃中，成為變相的「人民法庭」，在網絡的狂歡中，說出了另類的「歷史裁決」。

過去只有在小道消息中流傳的政治緋聞和花邊，都被當事人親口證實，並且提供了更詳盡的細節，讓人拍案叫絕。王立軍和谷開來的曖昧關係，曾經是蜚短流長的傳言，如今卻被薄熙來以「暗戀」與「如膠似漆」的語言所證實。他並以「受害者」的姿態出現，打擊王立軍作為證人的可信度，一石二鳥。

這次大審的開放程度，是共和國歷史上的空前之舉，超越了過去的「四人幫」大審、陳希同、陳良宇等人的審判，展現了程序正義（due process of law）的突破。儘管它的程序仍不是那麼完美，庭上供詞的微博記錄也有不少「選擇性」，但和過去的比較，這無疑是一大進步。對老百姓來說，肯定這樣的程序公開，了解它的政治上的局限性，也是一種「將計就計」，讓這樣的公開和透明化成為重要的先例。以後一切法律糾結再也不能躲在密室政治中私了，而是要放到法律的陽光下，照出了權力的黑暗。

薄熙來案本來只是用法律的手段來解決政治的糾結，但假戲真演，也使不同的角色都施展了渾身解數，務求在庭上有最好的表現。當局企圖用政治來引導法律解釋，但法律的公開程序，避免案情被預先安排的劇本閹割，讓那些光怪陸離的事實，終於可以走出了黑盒子。

這也打開了權力的潘朵拉盒子，讓這案子留下太多的疑點，案中有案，法外有情。儘管在權力當局總導演的指揮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不會在公開庭審中追求所有的事實，而是要落實對薄熙來的指控，讓他走進監獄，遠離權力核心。他在重慶推動的政治路線只是輕描淡寫地略過，他在重慶掠奪富商的千億財產也不會深究。

這也是一場避重就輕的審判，薄熙來案所帶來的體制上的反思，也難以深化下去。一切的「大陣仗」，是否最後都是徒勞？從大歷史的角度觀察，這場大審是否只帶來了儀式上的華麗，而不會帶來政治變革的華麗轉身？薄熙來這一顆急速墜落的政治流星，是否會改變共和國權力的夜色？

然而目睹這顆流星墜落的方式，卻使人民看到法治的曙光。即使是有限的程序，也帶來有限的正義。這讓人民對中國的法治擁有更多的自我期許。在法庭上堅持透明化和「循適當法律程序」，無論背後有多少的政治算計和操控，但只要踏出了法治的一小步，就會是政治改革的一大步。從薄熙來到王立軍，都在今年濟南的司法程序中，對中國的法治，作出了他們自己都沒想到的貢獻。

亞洲週刊